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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湖市三面环山,它的夏天远比临海的昀州市更热。
即便是已经九月中旬,算算农历,都七月末了,白天的时候,天气还是会有些炎热的感觉,太阳也依然毒辣,不过今天早晨起来,竟是忽然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倒是将此前残存的一丝闷热一扫而空,微风轻拂之时,倒是突然有了些微凉的秋意。
秋雨一来,整个明湖市都显得比往日要安静了几十个分贝。
上午九点多,一辆黑色的奔驰运动型轿车驶入街道,在来到街道中间的时候,车子放慢了速度,并最终停在了一扇硕大的钢制卷帘门前。
几秒钟过后,有人从里面打开了卷帘门,车子缓缓驶入地下车库。
三分钟之后,车里人已经坐在了别墅二楼的书房里。
硕大明亮的落地窗外,小雨淅淅沥沥,不快也不慢,但似乎永无止歇一般。
而落地窗里面,此刻杯中有热气曼妙腾空,带来茶香袅袅。
赵子建作为主人,已经为秦秉轩备好了一壶好茶,等秦秉轩人上来,正好分杯。
坐下喝一口热茶,秦秉轩却又起身走到窗前,久久伫立,凝视着窗外的细雨,过了好大一会子,他才叹了口气,回转身来,感慨着说:“这场雨,来得有点着急呀!”
赵子建抬头瞥他一眼,笑了笑,“是你有点着急吧?”
秦秉轩闻言微愣,旋即洒然一笑,“也可能。”
他回去坐下,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茶几上的公道杯里腾起袅袅的热气,横隔在两人中间,叫他有时候会有些看不太清赵子建的表情。
不过两人之间的关系,已是熟极,近来更是已经组成了结构不算太严密的一个小联合,彼此已经算是休戚相关,倒也没有什么好猜度的。
这个时候他沉吟片刻,缓缓道:“有些事情,在电话里是不能说的,所以我要连夜赶过来跟你谈这件事。”
赵子建神情肃穆,说:“那就说说吧。”
秦秉轩叹口气,说:“昨天下午,召开了扩大会议,而且从下午两点半,一口气开到了夜里一点,我爷爷和我爸,被邀请列席,算是一次通气的会吧。”
顿了顿,他说:“其实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可能上面也觉得,想封锁已经是没有可能了,所以这个会一开,下一步很有可能就会继续扩大口子,虽然不会立刻,但已经是迟早的事情。所以……”
“回去之后,老爷子身体不太好,顶不住了,就只是留了几句话,然后就去休息了,剩下的我们这帮人,又继续开会讨论,一直到凌晨五点多才结束,然后……你知道的,我跟我爸,肯定还要聊一聊,结束之后,我就开车过来了。”
赵子建缓缓点头,诚恳地说了一句,“辛苦了。”
秦秉轩摆摆手,说:“电话里跟你说的那几句,有些遮掩,这次的会议,应该是比较真实的通报了情况,而真实的情况是……此前政府手里的这支力量,很大一部分是从部队里发现并集中起来的,但现在,这支队伍内部,出现了哗变。”
听到这里,赵子建眉头一拧,却并没有开口打断。
于是秦秉轩继续道:“虽然哗变的并不是绝对主力,但依然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上面在担心现在对军队的掌控力,而且通过已经出现过的几次实战情况,上面已经很清楚,只要不出动顶级武器,进行无差别的覆盖性杀伤,那么普通的成建制的武警、特警和军队,在这帮变异者面前,就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国家不知道潜藏在水下没有露头的变异者有多少人,能力如何,更不知道都是谁。而已经知道的一部分人,单打独斗就出来搞风搞雨的,要么已经被收服,要么已经被除掉,剩下的,几乎都是抱团取暖的了,想掌控或干脆干掉,都很难。”
“而就在这个时候,连原本认为握在自己手里的力量,也无法完全信任。谁也不知道现在还没有哗变的那部分人,接下来会怎么做。他们可能会暂时服从命令,但以后呢?也或者说,高层的人在担心,他们会不会随时都有可能跑到首都去,也学高加索那样,忽然来一个政变?”
赵子建沉默无语。
事实上,单单仅就秦秉轩说的这个情况,几乎是他当初推想的无数可能的走势中,最差的一种了。
他原本以为,政府手中掌控着现有的政权,有着天然的大义名分,手里又有着现阶段依然相当有威慑力的军队,在已经提前察觉到了变异者的存在,并清楚地知道了变异者的能力之后,是应该有能力控制住大体的局势的。
然而,任怎么他都没想到,军队内部居然哗变了。
事实上,在他的前一世,即便是国家这个概念迅速消亡之后,军方出身者所组建的几个势力,一直都是各大势力中顶级的存在——是的,军队貌似总人数并不多,至少跟国内高达十几亿的人口相比,他们是少数的。
但他们最抱团,而且最有组织性和纪律性,动乱爆发,国家概念近乎消亡,他们是那一世最早形成团体规模和最早形成超强战斗力的。
虽然他们内部也有一个个的小团体,但经过数次媾变、交手和合流,最终他们构成了几大组织,在乱后的国内,稳稳占据自己的地盘,且颇有守望相助之意,再牛逼的组织和个人,也轻易不敢招惹。
而且这几个组织,也的确是国内最初的所有变异者组织中,做事情最干净、作风最正派,也最愿意为了祖国和人民而战,至少是愿意去维护局势的稳定,保护老百姓安全,而非动辄大开杀戒又或奴役他人的。
然而没想到的是,到了这一世,在国内外的形势远没有那么危急的情况下,军队内部居然会哗变——其实也就是叛乱嘛!
离开大组织,自成一派了!
这就头大了。
最关键的是,单纯说这件事本身的危害,可能并不那么大,但它给政府高层心里埋下的怀疑和不信任的种子,危害却是巨大的。而这种叛变和分裂所留给仍旧留在体制内为政府工作的那些人造成的影响,也是大到了难以估量。
它很有可能会成为千里大堤上一个小小的蚂蚁窝。
秦秉轩口中这一次的扩大会议,想必正是因此而来。
怪不得秦秉轩刚才会说,这场雨来的太着急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