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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爱人间独有的心灵感应, 又像是他们两个这些年来特殊的默契。
温恬所有的直觉和反应,在没多久后都得到了应验。
傅淮在抓捕毒贩时中了枪,现在昏迷不醒,已经被送到了抢救室去抢救。
温恬接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全身发冷,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中医部跑去急诊科的, 温恬到手术室外面时那儿已经有好几个穿着警服的人, 其中就有何阳。
温恬停下来,她看着“抢救中”的指示灯亮着, 双腿发软地几乎站不稳,何阳跑过来扶住她, 低低地喊了句嫂子。
温恬一手扶着墙壁,另一只手抬起来, 轻轻挣脱开他的搀扶, 她努力地让自己平静,半晌,终于再次迈开脚步,缓慢地往前一步一步走去。
其他几个穿警服的人也都站到旁边, 让温恬走过去, 她安安静静地守在手术室的门口, 不说话也不哭, 就这样神色平静地等着手术结束。
没多久, 傅淮的父母和温恬的父母也都赶了过来。
杨女士眼眶红红的, 一看就是已经哭过了, 她冲到门口, 急切地语无伦次地问:“怎么样了啊?淮淮怎么样了?”
温恬拉住她,声音特别轻,温温软软的,特别平静地说:“杨姨,杨姨你别急,现在医生正在抢救,我们等着,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她不断地重复着“会没事的”这几个字,像是在安抚杨女士,却又像是在给自己吃安定剂。
她曾经为他求过平安签的,是上上签,她记得很清楚,大师和她说的那几句话的意思就是哪怕傅淮会遇到事情,最终也会有惊无险,平安度过。
她信那个平安签,信大师说的话,更信他。
那次她做噩梦,梦到他中枪,后来在回学校的路上她还是没忍住给他发了一条消息,有点无理取闹,但他答应了她的。
她当时给他发的是:【不管以后你出什么任务,必须要活着回来见我。】
傅淮当时没多久就回了她,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加两个标点符号——好,我答应你。
其他的她都可以不相信,但她依旧会信他,他既然答应过她会活着回来见她,就不会有事情的。
温恬和温母分别抓着杨女士的左右手,几个人一起守在抢救室外面,不知道等了多久,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特别漫长,就在温恬感觉自己几乎都要压不住心里的情绪时,手术室的门被缓缓打开。
医生摘掉口罩,温恬认出她,正是这段时间和她经常在医院的餐厅一起吃饭的那位女医生林疏清,她急忙问道:“林医生,傅淮怎么样?”
林疏清看到温恬,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舒了口气,嘴角盈上浅淡的笑,“幸好没有打中心脏,放心吧,手术很成功,子弹已经被取出来了,接下来好好养身体就行。”
温恬一直悬在半空的心,终于稳稳地落到了地上,她连连对林疏清说谢谢,随后才和几个长辈跟着推傅淮的医用推车进了病房。
杨女士为了让傅淮好好养伤,让他住了医院里最好的单人间,傅淮的几个同事听医生说完情况后就跟温恬他们告了别回队里,病房里霎时就剩下四个长辈和温恬。
后来温恬因为还要工作就回了中医部,杨女士在病房照顾着傅淮,闲暇时间温恬就会过来陪他,终于在第二天的午饭点过后,傅淮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他醒的时候病房里只有温恬在守着他,杨女士和傅爸爸回家给傅淮拿接下来要用的必需用品,正巧让温恬趁午休的时间单独陪陪他。
温恬几乎是在他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就发现了,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傅淮的眼睛涣散茫然地转了转,眼前的景物由模糊变的清晰,最后他扭头,看到了正盯着他看的温恬。
傅淮和她对视了几秒,微微露出浅笑,嗓音低涩干哑地喊了她一声:“甜甜。”
温恬瞬间就控制不住地要掉眼泪。
她慌忙松开抓着他手指的手,站起来快速地说:“我去给你喊医生。”
说完不管不顾他的抓扯就匆匆转身离开。
没一会儿,林疏清就和小护士走了进来,而温恬没有踪影。
她们进来的时候傅淮刚好把针从手背上的血管里拔下来,捂着心口正在艰难缓慢地站起来。
“唉……您现在还不能……”小护士没有说完就被林疏清制住,小护士不解地看向林疏清:“林医生……”
林疏清抱肩嘴角微勾地看着傅淮,对小护士说:“随他去。”
傅淮穿着医院的病服,微微弯着腰,一步一步地挪动,往门口走。
林疏清慵懒散漫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来:“温恬应该在楼梯间。”
傅淮脚步停顿了下,对林疏清说了句谢谢。
“那一会儿你让温恬重新给你输液哦。”林疏清走到傅淮身旁,斜了他一眼,她的眼尾微扬,话语微微含着笑,“我要去隔壁看刑队长了,唉,傅队,你住院这段时间没事可以串串病房和病友联络联络感情什么的,你的好朋友刑队长可就在隔壁等着你呢!”
傅淮扯出一个笑,没说话。
和刑慕白相识是因为之前的一件纵火案,刑慕白是救那场火的消防队长,后来两个人聊得投机就成了好朋友,前段时间刑慕白受伤住院他还特意过来看望过,当时正巧撞上这个林医生在刑慕白的病房里。
这下正是如她所说了,他跟刑慕白直接从好朋友变成了病友。
傅淮费尽力气用了很长时间艰难地走到楼梯口,一推开门就看到了坐在台阶上抱膝轻声啜泣的温恬的背影。
温恬听到响声,立刻站起来扭过头,傅淮就站在门口,沉默不言地垂眸望着她,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看上去很虚弱。
温恬抹了把眼泪就蹬蹬蹬踩上阶梯到了他面前,傅淮往前走了一步,把楼梯间的门反锁上。
她拧紧秀眉,带着鼻音问他:“你怎么跑出来了?为什么拔针头?谁准你出来的!”
傅淮坦然道:“林医生。”
温恬瞪大眼,又听他说:“她说一会儿让你直接给我重新输液就行。”
温恬:“……”
她的脸上还有慌乱之下没有擦干净的泪痕,傅淮抬起手,轻柔地用指腹把她脸上的泪滴一点一点地揩去,他的嗓音特别低,很沙哑,语气十分心疼地对她说:“不要哭,甜甜。”
他微微地笑着,格外认真地说:“我答应过你的,我会活着回来见你,我一直都记得。”哪怕在昏迷中。
在中弹的那一刻,傅淮脑子里闪过的是,甜甜说过,要让他活着回去见她的,他也答应了她。
他意识混混沌沌地挣扎着,觉得自己要撑不过去,可每每想要放弃的时候,总会想起她的笑靥,她每一声温温软软的“傅淮淮”,他每次离开时她对他说的那句“注意安全”,她清亮透彻的眼神……
她所有的所有,占据着他的脑海。
她还在等他回去找她,他必须要活着出现在她面前。
昏迷的那段时间,他的耳边一直有她的声音在响,她喊他的名字,让他快点醒过来。
他听到了无数声她唤的“傅淮淮”。
他拖着疲累不堪疼痛难忍的身体穿梭在迷雾里,找不到方向,就只能循着她的喊他的声音辨别她在哪里。
她的每一声“傅淮淮”都会让他强撑着往前走一步、再走一步,最终看到光亮,看到了站在光亮处对他浅笑的她。
温恬听到他的话语,登时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她踮起脚抱住他的脖子,抽噎着对他轻声说:“结婚吧。”
“结婚吧傅淮淮,结婚吧……”她哭的越来越厉害,嘴里只会说三个字——结婚吧。
从她在江川回来两个人就一直没有见面,她万万没想到,她毕业后他们第一次相见会以这种方式。
在听到他中了枪的那一刻温恬觉得她整个人都要死掉了,心脏仿佛在那一瞬间都停止了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