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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灏望着顾瑾璃,瞧着她这突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竟不自觉的心中一动。
不得不说,每次她身陷危境的时候,他都在一旁袖手旁观,而她似乎总能一步步从容洒脱的化险为夷。
他不需要多说或多做什么,一切谜底她都会为他解开,亦或者留下一个缺口让他自己慢慢去查。
兴许,在最初或这过程之中,他是抱着观望或看好戏的态度,但最后私心里讲,他对她还是有一丝赞赏的。
在今日的这局棋中,机智聪敏是她,能言善辩是她,重视主仆情意是她,能舍能弃冷酷果敢的也是她。
她曾经可以勇敢的挡在丫鬟面前,放下自尊和身份当众下跪、挨打,也可以在被人背叛欺骗后予以回击。
这样的顾瑾璃,不似婉婉,却比婉婉的性子更加鲜明生动……
冷哼一声,亓灏转眼之间,眸中早已换上了怒色,“金梅,老实交代,到底是谁指使你偷的簪子?”
金梅脸上眼泪横流,哽咽道:“王……王爷,这簪子……不是奴婢偷的,是……是翠屏偷的!”
“呵,翠屏?”玉夫人翻了个白眼,撇撇嘴道:“翠屏分明是在大厨房里干活的丫头,跟你又有什么交集?难不成,这簪子是她偷的,然后暂存在你那里?”
“呜呜呜……奴婢,奴婢和翠屏……”金梅想着她们二人那掉脑袋的计划,捏着袖子没了再说下去的勇气。
“说!”亓灏怒瞪了金梅一眼,吓得她闭眼睛硬着头皮道:“奴婢和翠屏长期受到桂嬷嬷的欺压,所以就约好了……她负责偷王妃的簪子,我负责给主子下毒栽赃给桂嬷嬷,这样一来……”
哆哆嗦嗦的将所有事情交代完,她又磕起头来:“呜呜……王爷,奴婢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呜呜……求王爷和王妃饶命!”
玉夫人捂着嘴,对顾瑾璃笑得畅快:“啧啧,顾侧妃,真没想到,你身边这小丫头手段很厉害嘛,还懂得借刀杀人呢!”
“不过,怎么说你都是她的主子,连你都要利用,这心可真是狠毒!哎呀,也不对,也有可能是跟着什么样子的人,学做什么事!”
她这话,一来在讽刺顾瑾璃被自己人给算计了,二来暗示金梅心狠手辣也是跟顾瑾璃这个主子学的,简而言之就是两个字,活该!
对于玉夫人的冷嘲热讽,就像是面对亓灏的冷酷无情,顾瑾璃早就习以为常,所以也不屑与她做口舌之争。
反正亓灏不管是责罚桂嬷嬷,金梅还是翠屏,都与自己没关系。
玉夫人愿意多费些唾沫星子,随她去!
“好你个金梅,竟然敢把屎盆子扣老娘头上了,我……”桂嬷嬷一听,气得恨不得立马站起来就甩给金梅几个大耳刮子,但却被尹素婉以眼神制止了。
桂嬷嬷不甘心,也放开了嗓子哀嚎道:“呜呜……王爷啊,老奴是真冤枉啊!都是金梅这个小贱人存心报复老奴啊,呜呜……老奴求王爷做主!”
这边金梅在求恕罪,那边桂嬷嬷喊冤枉,一老一小两个奴仆瞬间将整个大厅吵得大有震耳欲聋之势。
“都别哭了,再哭一并拉出去杖毙!”亓灏皱了皱眉头,然后对杜江道:“去把翠屏带过来!孰是孰非,人来齐了一块说清楚!”
与下药害人相比,敛财的罪名要小一些,所以桂嬷嬷此时又有了底气。
哼,真相大白,一切都是翠屏和金梅这两个死丫头搞的鬼,要掉脑袋也是她们两个!
金梅吸了吸鼻子,只希望待会亓灏能念在她坦白从宽的份上,从轻发落。
没一会,翠屏便被杜江带了进来。
见桂嬷嬷和金梅泪流满面的跪在地上,两人额头上都肿着大包,一人老眼愤恨的瞪着自己,仿佛一只凶狠的老虎似的,张开大口就能把自己给吃了,另一人则红着眼睛眼巴巴的瞅着自己,像是接下来要一同共赴地狱。
“奴婢见过王爷,王妃,顾侧妃和两位夫人。”安安静静的跪下,翠屏表现得要比金梅冷静许多,看来心中已有了打算。
亓灏点点头,冷声道:“翠屏,你与金梅因报复之心诬陷桂嬷嬷,加害顾侧妃,偷盗点翠簪,可认罪?”
金梅是顾瑾璃的人,而桂嬷嬷则是尹素婉的人,她们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背后的主子。
上次是桂嬷嬷冤枉金梅,这次是金梅陷害桂嬷嬷,表面上是下人之间的私人恩怨,往深处里想,是她们的主子在相斗法呢!
女人之间的战争,都是从你来我往开始,然后便会有加无己起来。
而翠屏,则是受人指使来挑拨、恶化顾瑾璃与尹素婉之间的矛盾的。
可是却没想到,亓灏早已洞察了她们背后的用心,又派人将簪子藏到了金梅屋子里。
金梅没因药包而暴露,却因那本该在翠屏手里的簪子又扯进了这局中。
人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要保全的肯定是自己。
所以,金梅若想脱罪,只能供出翠屏。
一旦翠屏被咬了出来,那么藏在翠屏背后的幕后黑手也便暴露无存!
在来之前,翠屏正在为栽赃陷害桂嬷嬷成功而高兴,只是这高兴劲还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金梅便又被杜江给传到了怡心院去了。
之后,翠屏便一直坐立不安,担心会被金梅给供出来。
果不其然,在杜江再次出现的时候,带走的人成了她。
来的路上,她故意走得磨磨蹭蹭,为的是多争取一点时间赶快想想对策,可是如亓灏所料,她除了和盘托出之外,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翠屏深吸一口气,似乎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似的,看了左前方一眼,半晌才小声道:“王爷,奴婢是……”
忽然脸色一白,她像是见到了鬼,半跪着的身子也像被谁一下子抽干了力气一般,瘫软在地上。
闭上眼睛,她颤抖着声音道:“奴婢认罪,一切都是奴婢唆使金梅做的。”
“王爷,奴婢自知罪恶滔天,不敢奢求王爷和顾侧妃的原谅,只求王爷高抬贵手,放过奴婢的家人。”
缓缓的磕了一个头,翠屏已泣不成声。
“哦?”亓灏听罢,阴冷的眸子又幽暗了几分,一字一句道:“翠屏,当真只是你一个人的主意?本王劝你在开口之前,仔细的想清楚。”
他的语气低沉中透露着威严,暗示中带着警告的意味,让翠屏眸光一闪。
垂下头,她将眼泪咽下,沉默的点了点头。
比较起之前的桂嬷嬷和金梅来说,翠屏不吵不闹,这般痛快的认罪,众人皆感到很不可思议。
她就像是一个知道自己命运的结局,赶来赴死的“将士”,身上竟给人一种“英勇就义”,“视死如归”的错觉。
当然,这也可能是一种心甘情愿做替罪羊的表现……
金梅本以为翠屏会和自己一样,极力的哀求亓灏饶恕一命,却没想到她竟这么不挣不扎的认罪了,一时怔住。
两个人同时博同情扮可怜肯定要比一个人有效果呢,大家一起使苦肉计,拼命的哭嚎磕头,万一亓灏心软了呢?
翠屏她干嘛不吭声,她是不是傻?
拽了拽翠屏的胳膊,金梅借着假装抹眼泪的功夫,小声对翠屏道:“快,快求求王爷,快!”
然而,翠屏却无动于衷,像被点了穴的木头人一样。
“呜呜呜……王爷,既然水落石出,老奴是无辜的啊!求您还老奴一个公道!”现在该是桂嬷嬷开始以牙还牙的时候了,她那尖细的哭喊声这么突兀的响起来,快要把人的耳膜给划破了。
没办法,她得先发制人。
只有掌握了主动权,才能全力压倒这两个敢爬到自己头上的小贱婢,让她们翻不得身!
心里埋怨着翠屏,金梅狠狠拧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刚才干了的眼泪迅速又涌了出来,她再次磕头道:“王爷,奴婢知错了……呜呜,求王爷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不敢了!”
顾瑾璃瞅着这二人又这副没完没了的架势,觉得甚是无趣。
金梅刚才就已经放弃了向顾瑾璃求助,所以见翠屏还是低着头跟没了魂儿一样,脑袋灵光一闪,她更加放大了声音,嚎得比桂嬷嬷还要厉害:“呜呜……王爷,一切都是翠屏主使的啊!奴婢只是一时糊涂啊,求王爷开恩哪!”
既然连翠屏自己都不去争取活着的机会,那金梅更不用再去管谁的死活了,还不如直接干净利索的将所有罪名都推倒翠屏头上去,兴许还能有所转机呢!
顾瑾璃望着痛哭流涕的金梅,心里生出一种突如其来的悲凉。
利用、欺骗、背叛,自私、狡猾、虚伪……
你永远不会知道,人性到底会有多丑陋……
倘若是自己和爱月、荷香面临着这样的情况,她们又会不会为了自己的性命而将她送到刀口之下呢?
抿了抿唇,她攥紧了手指。
爱月和荷香,是母亲离世之后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两个人。
她从未将她们视为奴婢,而是像她的妹妹一样对待,她们二人这么多年也是一路真心护着她,关心她。
所以,她刚才的假设不成立。
她们三人,无论将来面对什么,都会共进退,断然不会出现像金梅这般自私的行为……
亓灏瞥见顾瑾璃盯着金梅的眸子中流露出一种淡淡的忧伤,忍不住唤道:“顾瑾琇。”
“嗯?”顾瑾璃抬眸,终于回神。
亓灏指了指金梅,对杜江沉声道:“金梅和翠屏二人十恶不赦,将她们拖出去杖毙喂狗!”
“是,王爷。”杜江听罢,朝着外面挥了挥手,立刻进来了几个侍卫,将金梅和翠屏架了出去。
翠屏两眼无神,直到快被拖到门口的时候才大声喊道:“求王爷饶恕奴婢的家人,求王爷饶恕奴婢的家人!”
而金梅则是一边扑腾着,一边大叫道:“王爷,奴婢错了!”
“主子,顾侧妃!呜呜……奴婢不想死啊!呜呜……主子!”
随着二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大厅中央便只剩下了一个桂嬷嬷还跪着,亓灏低头看着她,缓缓道:“桂嬷嬷欺压下人,贪心敛财,将她逐出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