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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水从尸体里不停的流淌,白雪吸不完,变成了蜿蜿蜒蜒的小渠。
横尸中,一女子茕茕孑立,绝美的眉眼舒展淡漠,犹如阴间盛开的一朵曼珠沙华,美得是那般惊心动魄而不真实。
“你说的……你说的是不是黎家灭门一事?”白严忠靠在那可早已被血浸透的玉兰树下,再次抖着声问,
那花儿笑了,东风吹着她长长的裙摆,撩起她头上银流苏。
她在腥风血水中熠熠生辉,笑得有些欣慰。
“二百多条人命,白大人总算事想起来了。”
离盏垫着脚尖,绕过身下横尸一步一步走回他父子二人面前。
白照芹畏她如虎,不停的瞪着脚,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那张惊艳得难以让人忘记的面庞在视线里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她在笑,笑得温柔和煦,仿佛当年的成王妃。
“是谁?你到底是谁?黎家没有人从那次抄家中活命,你根本就不是黎府的人!你只是长风药局的一个庶女!你……”
“我是黎盏,黎的黎,灯盏的盏。”
“不……不,黎盏死了,她生下那短命的女儿后就死了,头被太子砍下,挂在城门上三天三夜!”
“我曾挂在城门上三天三夜,看尽这世上一张张冷漠的嘴脸。”她这样说。
父子二人头上已留下汩汩冷汗。
荒诞,简直荒诞,
白严忠朝她吼,“你休要再装神弄鬼了!我虽败给了你,但我并非脑子进水的痴傻!你觉得谁会信你这样的鬼话!”
离盏闻言轻笑,微微仰起脖颈,环伺这宽阔而精致的府邸。
尽管横尸遍地,血流漂杵,可这里仍旧不失为一个鲜活的院落,花草树木都修剪得恰到好处,似乎得春而来,就会生出嫩绿的枝芽,重新活过。
“曾经黎府也曾是京城繁华府邸中的一座,得爹爹护佑,我和哥哥结识了不少京中贵胄名流,与令千金白小姐更是自幼相识。”
她顿了顿,又道:“我还记得,白侍郎十三岁中举人那年,白大人提请圣上将你发去外地历练心性,走的时候我爹爹正在南疆打仗,哥哥也随着去了。家中只剩我一人,我提着陈叔准备的别礼独自前来白府。那时候白小姐年纪尚小,舍不得哥哥远行……”
她说到此处,翘起兰花指朝院里的西厢房遥遥一指:”她当时便躲在那处的桌下大哭,是我将她拉起来,把自己的云钗送给她,她才肯去正门送行的。”
她怎么知道白采宣当日闹了脾气,挨了骂,一个人躲在西厢房里使气的?
白家父子如同中邪,呆愣愣的看着那间西厢房,汗毛竖起。
“白侍郎,你还记得我送给你的辞礼是什么吗?”
白严忠急思蹙想,印象却已十分模糊了。
”送了你一方错金银兽砚滴。”
白严忠唇皮子抽搐了一下,对,他想起来了,是一方错金银砚滴!
这都是多少年的事了,他自己险些就忘了,她怎么会知道这些细节?
这一问一答过后,白严忠真像见了鬼似,周身寒意袭卷,不住的发抖。
“你是人是鬼?”
”不知道,我也许是死了的人,又或者说是活着的鬼。”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端王围观着这荒谬的一幕,慢慢眯起了眼睛,他审视完白家父子的模样,又缓缓将目光落在离盏的身上。
奇怪……她明明是黎盛的情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年,白府的事情?
他想来想去,想不明白,只能作罢。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她绝不可是什么成王妃。
只有做贼心虚的白家父子,才会被她吓成这样。
“你别过来亲手屠灭你们黎家的是太子,跟我们白家无关,我们只是遂了他的心意而已,主意是他出的,你要索命你找他去……”
“晚了。事到如今,这些话,你们还是留着去跟我父兄解释吧。”
端王会意,给下人做了个手势,下人上前在离盏身边俯首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劳烦你们把他二人的头剁下来,先剁白严忠的,再剁白照芹的。”
“是!”
“父亲。”
“不……不许动我儿子!不……”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才是变本加厉的偿还。
端王府的门客拔刀出鞘,将银晃晃的锋刃搁在白严忠的脖子上。
白严忠蜷着身子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吓出浑身虚汗,“父亲,父亲……父亲救我!”
白照芹以头撞地,铿锵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