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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姨娘不待离盏开口解释,率先便冲离筱筱道:“人家离盏今日来,是给我肚子里的孩子送衣衫的。上好的苏锦大红绸,还生怕自己送的不如姐姐们送的贵重,我瞧着她自责,便把你和离晨送的都给她看,这一看才看出了大问题!”
离尺思索着云姨娘的话,垂目,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疑色。
倘若他从未与离盏打过交道,定然会毫不犹豫的相信云姨娘所说。
可自打他用一个自认天衣无缝的计划陷害离盏之后,却反被离盏搞得焦头烂额,故步自封,甚至把钱氏都折了进去。
现在,他再不敢小觑她。这个女儿,断不如十年前那般愚蠢和懦弱。
“离盏终究碰过那枕头,你确定她拿着安神枕的时候,你目光片刻都没移开过?”离尺神情严肃的看向云姨娘。
云姨娘顿了一下,翻着眼皮回想着当时情景。可奈何自己一开始并不把离盏这个乡下丫头当回事儿,一切的对话交流都是在应付一个乡巴佬而已。
她怎么接过安神枕,又是如何发现的蹊跷,自己一概都记不清了。
云姨娘张口有些吞吐起来,正准备照实了说,但转念又想,当时离盏就在自己跟前,她一乡下丫头还有胆子当着自己的面下药不成?
再说了,离盏到现在都在跟离尺赌气,不肯叫他一声父亲。可想这小辈也是个性情中人,并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黑心肠子,由是她又笃定道:“我亲手将安神枕递给离盏,的确是看着她嗅出羊藿的味道来的。”
离尺见她迟了很久才说,心中不由生疑:“当真?”
离盏忍不住冷哼一声:“离老堂主这是在怀疑我,还是在怀疑云姨娘?姨娘再不待见筱筱姐姐,可终究是要做母亲的人,还不至于指鹿为马,放过真正要对她孩子不利的人。”
此话不是真的替云姨娘辩驳,甚至都不是说给离尺听的。这是故意在离间她夫妻二人的感情,提醒云姨娘,她即使肚子里怀了男胎,也比不过在离家待了将近二十年的长女。
果然,云姨娘听了这话,当即使气别过头去,一言也不发。既然离尺一而再再而三的偏袒离筱筱,那她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气受吗?
“咳咳……我不是怀疑你们姨娘。”离尺见着云姨娘垂头黯然神伤的样子,不禁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急着解释道。
离盏睁大眼睛:“那离老堂就是怀疑我咯?可离老堂主凭什么怀疑我,就冲我碰过那方安神枕?呵,你也是从医多年的前辈了,羊藿这种东西有多难买到不用我多说。这本就是下三滥的催情药,除了青楼会用,哪个正经人家会买这种东西?”
说罢转头看向离筱筱,目光意味不明,看得离筱筱那叫一个莫名其妙。而旁人却知道,她言下之意就是在骂离筱筱不正经。
离盏看着离筱筱,继续说下去:“我虽初入京城,但药草供需方面还是能猜到几分。既然只售给青楼,那便成了暗地里见不得光的交易,小的药铺怕是不会存货了,屯了也卖不出去,只有大的药铺药局才会私下兜售。京城大的药铺药局有几家,掰着指头的数得过来。以离老堂主的威望,一一上门询问,便可知道这些羊藿都被谁买了去。但凡查到我离盏买过羊藿,你亲手砍了我都成。”
话都说道这个地步了,离尺没好再继续盘问下去。
可离盏却不是你问一句,我就老老实实答一句的主,她盯着离筱筱的眸子,眼底深处蛰伏出一丝厉色。
“长风药局作为京城最大的药铺,倘若这里都没有羊藿兜售,别处就更是买不到了。我刚回长风药局没多久,尚且跟家仆和管事都不熟。要想进药阁随便拿东西,怕是要被当成小偷的。可筱筱姐姐就不同了,在长风药局养尊处优了近二十年,进出随意,来去自由,即便是拿株党参泡泡茶喝,也没人会过问。这样看来,进药阁偷偷的抓一撮羊藿粉,对筱筱姐姐来说又有何难呢?”
“你放屁!”离筱筱大叫道。
被人陷害不说,还被陷害得无话可说。离筱筱无从辩解,越发像只无头苍蝇,到处打转。
“离盏!你敢和云姨娘合起火来陷害我?我……我……”
云姨娘看着离筱筱满脸通红的样子,心头大为痛快:“无话可说了?离尺,你看看你这好女儿,做了错事不承认不说,被揭穿了还恼羞成怒说我和离盏合起火来栽赃她!我怀着十月的身孕,眼看着就要临盆了,我有病才会把自己折腾得成这副样子来栽赃她!”
话已至此,离尺也动摇了几分。离筱筱种她母亲的性子,重权又重利,自小对继承离家的医术颇为上心。云姨娘一进门,她就跟钱氏一起刁难云姨娘。
如今云姨娘坏了男胎,倘若能平安生下,这长风药局早晚是那孩子的。离筱筱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大胆是太大胆了些,但也不是没有理由。
他抬头,看着离筱筱的目光复杂而又沉痛。
他宠她到长大,骄纵是骄纵了些,但从没想过她会追名逐利到去害人性命!
难道是他宠她过头了?导致她没把离家放在眼里,没把他这个当父亲的放在眼里,变得自私又轻狂!
“离筱筱!”他罕有的叫她大名。
离筱筱浑身一抖,叫骂声止住,懦懦的站在原地轻唤:“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