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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个闹法?”我越发被勾起了好奇。
韦大拿嘴角抽`动了一下,说:“老山场子的人勤快痛快,干活利落的很,每年到了这个时候,该干的活,都早早的干完了,所以这个时节不存在你说的开伐。多数人都急着回家,搂着媳妇儿睡热炕去啦,就留下十来个精壮的光棍儿,擎等着东家来验货,然后就等开河放排……”
韦大拿说,这一系列的程序,在这边的老山场子里就是惯例。他两口子开的旅馆,是方圆百里最近的一个落脚点,四方镇也是出山的必经之路。所以每年这个时段,旅馆生意都是最火的。
去年这个时候,两口子和往年一样,储备了大批的佐料吃食,就等着生意上门。可是从初一等到十五,再从十五等到月末,就只等来了一个住店的客人。
韦大拿本来就爱白话,又是开旅店的,见这年异于往常,就和这人借酒聊了起来。
把这唯一的客人灌多几杯,韦大拿就问他,怎么着,你们马鞭沟也要荒了?我记得你们那儿溜直的好松木不是海了去了嘛,咋地?没老板肯收了?今年没伐?不放排了?
那客人也不是头一回住店,韦大拿知道他是个多喝两杯就嘴没把门的主,可这回无论韦大拿怎么问,对方就是不肯开口。
最后韦大拿使尽浑身解数,嘴皮子连同舌`头根都快长出花来了,那人才说了一句:“马鞭沟出事了。”
说完站起身就往后走,走到后门口,一手挑开帘子,却又回过头冲韦大拿一笑:“我没喝够,要不咱哥俩到后头屋里,接着喝?”
旅馆这阵子生意差的出奇,韦大拿早就上火的厉害,再加上被对方那句‘马鞭沟出事了’勾起了好奇,当下也就不假思索,让自己的婆娘点了个铜锅子,又拿了瓶大曲自己亲自送到了那客人住的房间,也就是前天晚上我和窦大宝等人睡的那间大通铺。
进屋后,那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像是喝大了,开始口若悬河,拉着韦大拿说个不停,却都说些山野轶事,又或谁家小媳妇儿二嫂子偷男人之类的荤话。
韦大拿是当地人,又是开店的,哪能不知道这里男人的揍性,刚开始还敷衍着说,没喝几杯,就真被对方说的那些大姑娘的腿、小媳妇儿的腚给勾住了腮帮子。后来就真喝多了,韦家嫂子来喊了几回都被他撵了出去。
不过韦大拿总归还是有酒底子的,不至于完全喝昏了头,看看差不多快到后半夜了,就推了酒杯,说要回屋休息。
哪知就在这个时候,那人一把叼住他的腕子,压着嗓子说:
“马鞭沟出大事了!”
这一下又把韦大拿甩到脑后的疑问给勾回来了,当即就问:
“山场子里能出啥大事?”
那人盯着韦大拿的眼睛,半晌没说话,再开口时,却是冷然一笑,从牙缝里迸道:
“就差一个了,你替我吧。等到了那头,你就知道是咋回事了!”
韦大拿喝了不少酒,迷迷瞪瞪的还以为对方在开玩笑,刚想插科打诨两句,猛不丁却发现,对方的脸起了变化。
这人本来是一张十分周正的四方大脸,不知道怎么着,一下就撮起了双腮、鼓出了眼泡,变得似猢狲一般,并且双唇不断开合,似乎在默念着什么。
韦大拿到底是此地土生土长,大惊之下,很快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当即将另一只手伸`进脖领子,翻出一样东西,圆瞪双目高声冲对方喝道:
“你一个桃脸儿红屁`股的缺德猴子,也敢来俺们这疙逞凶作怪!莫不是要作死吗!”
话音未落,一道金光从他胸前射出,直传入了对方的眉心顶门。
那人被金光射中,立刻露出痛苦万分的表情,咧开的口中,竟长满了野兽般的獠牙。
韦大拿借机挣脱,顺手抄起炕桌上的酒壶,刚要冲这人顶门砸落,却不曾想,对方突然一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向韦大拿伸出,哀求道:
“救我……救命……”
韦大拿浑然愣住,不等反应过来,那人脸孔的其它部`位,乃至全身也都开始快速的收缩,直至萎缩的犹如七八岁的小孩儿一般,才侧歪在炕上,完全没了动静。
这时韦大拿壮着胆子上前察看,就见对方已然变成了一具皮包骨的干尸!
……
说到这里,韦大拿身子猛地一颤,边把一双手拢在嘴边哈着气,边盯着我说:
“我当时只看出,那人是个顶仙儿的,以为是邪修的猢狲借他的身子作怪害人,哪知道他……他最后竟然变成了干尸。这人的后事如何就不用多说了,就说这事过后不久,就有一批城里来的人打四方镇路过。他们从山里回来的时候,在我店里住了一晚上,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们是林业的人和官家派来的调查小组。进山的目的,就是去马鞭沟。原因是,去年到马鞭沟干活的,除了到我店里的那个顶了猢狲的家伙,总共二十四口人,全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