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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舫上觥筹交错宴饮依旧,周身喧闹的乐声与官员们你来我往的推杯换盏让阿沅耳朵一阵一阵嗡嗡作响。来向莲踪敬酒的人络绎不绝,阿沅静静在莲踪身旁替他斟着酒,脑里心里只有方才张颜那张写满了痛苦与绝望的脸。
酒过三巡,正在发呆的阿沅感觉到自己手里的酒壶被人拿了去,这才晃过神来。一转头便见莲踪一双眼不知何时晕开了一抹迷离之色,媚眼如丝似醉非醉。
揽过阿沅的腰,莲踪食指轻轻勾起阿沅鬓间发丝边拨弄着边将目光流转至上座的沐朝辅与吴章处。
“巡抚大人、国公爷,大理的雕梅酒还是这般后劲足呐。不知在下可否冒昧先行一步?”莲踪道。
上座的沐朝辅闻言,立马目带关切的欲要起身行至莲踪处。
“先生怕不是醉了吧?本公这便差人给先生端醒酒汤来。”沐朝辅道。
一旁的吴章瞧了瞧莲踪同阿沅此刻的样子遂面露了然之色地拽了拽沐朝辅袖子,目光里透着些狡黠的笑,道:
“一山先生美人在侧,自不必你我多操心。国公爷且放先生带着美人先行一步。”末了又压低声音轻笑着朝沐朝辅凑近了些道:“春宵一刻啊。”
啪嗒!春宵一刻这四个字吴章说得极为小声,可话音一落,下座沐朝弼桌上的酒杯却被他衣袖不小心刮倒了,红色的雕梅酒撒了出来,如同一滩新鲜血液。
桌上酒杯被碰倒并不足以引人注意,一旁的婢女见状立马熟练地用一方帕子迅速把酒擦干,又替沐朝弼新斟了一杯。
“哈哈哈,看来是本公多此一举了!”沐朝辅闻言笑着捋了捋胡须道。
莲踪眼波流转自上座两人处悠悠敛回,面上带着笑将阿沅揽起。
“多谢二位大人成全。”莲踪言语间搁在阿沅腰上的手手指轻轻在她腰间轻柔来回游移了一番。
阿沅一怔,忽而明白莲踪这意思应当是让她朝上座行礼辞别,于是便朝着席上众人服了服身。
被莲踪牵着下了画舫,乘在悠悠飘荡的小舟里,离了吵闹的宴席阿沅终于轻松了些许,可心里却依旧似被一块巨石压着一般难以喘息。
在浩渺滇池湖心的一叶小舟里,阿沅转过头去便看到莲踪立在小舟船头,不知何时已将随身的骨笛取出,搁在了唇边。
原来他方才真的是装醉,阿沅如是想着,摸了摸眼角边一手杵着腮看着月色里莲踪的背影。
夜里滇池不似白日看起来那般浩瀚无垠、奔来眼底,此时的它蒙着一层薄薄的烟幕,三五个画舫七八个小舟散落在水面,隔着烟幕便也如梦似幻。
莲踪的笛声在阿沅耳畔响起,不知怎的竟让她有种被安抚的感觉。她有些希望这小舟慢一些、再慢一些,好让她能在登陆之前因着他的笛声能更释怀些。
眼瞧着小舟就快靠岸,莲踪的笛声也停了下来。
“不如我们去吃碗米线如何?”皓月当空,莲踪立于小舟之上冲着阿沅莞尔一笑。
“好。”阿沅不自觉地也扬了扬唇。宴席酒菜食之无味,她确实是饿了。
簪花节的热闹一直延续到夜深之时方才渐渐平静下来,路边贩卖鲜花的小贩越来越少,阿沅跟着莲踪下了小舟散着步一路来到那卖米线老妪的摊子,选了个稍微避风的位子坐下。
同那老妪打了招呼,见她在摊前忙碌开来后阿沅便环视了四周一圈。
“先生,方才那舞姬摔倒时我似乎看到她后颈处有个奇怪的文身,看上去同荼坊主所说的情况相似。”阿沅压低声道。
莲踪闻言目光掠过正在忙碌中的老妪,轻声道:“嗯,那便是东吁黑巫的标志。这是一个已经消失近三十年的神秘组织,现今江湖上已是甚少有人认识。”
阿沅闻言道:“既是这样,那被我绊了一跤怎的就起不来了呢?”
阿沅语闭,那头老妪便笑着冲他们道:“公子,米线已经烫软了,汤也将将开锅。”
莲踪轻笑,走过去切了肉撒了鲜花和草芽,把汤碗端到了桌上。
老妪步履蹒跚地走过来,将鹌鹑蛋打入两只装了米线的汤碗里,往汤碗内浇进滚烫的热汤,又取来两只木勺递给二人,朝阿沅吩咐道:“姑娘,小心烫口。”
阿沅道了声谢便捞了一筷子米线吹吹凉准备就着汤送进口,可汤才至嘴边便被莲踪拦下了。
“怎么了?”阿沅不解地看向莲踪。
莲踪未答阿沅,只是面色沉寂地转头看着那老妪道:“你说一个消失了三十年的异邦妖人组织,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子竟敢流窜至大明又在此杀人害命作威作福呢?”
那老妪闻言便对上了莲踪一双探究的眸子,方才脸上的笑已渐渐敛去化作森然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