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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张九阙和顾述白,三管齐下,吏部的动作最快。
张九阙本就为官清正,吏部在他的带领下一向风气极佳,即便这次出了事也就个别人员,不影响吏部整体的运作。
犯事的是两个主事,连侍郎级别的都没有,怪不得也只能运作运作那些没有实权的中低级官位。
“臣已经查探清楚了,这两人和户部的薛璧是在风月场所认识的。京中有名的往返乡是薛璧勾结朝臣的老窝,他们两为薛璧运作官职调动,薛璧每次会分三成利给他们。”
三成利。
玉扶想了想道:“就以一次五万两来计算,三成就是一万五千两,抵得上他们一年的俸禄了。怪不得他们愿意铤而走险做这等杀头的事,实在是利欲熏心。”
连吏部两个小小主事都能分到这么多的利,玉扶越发担心户部的人都被薛璧引诱,一个不剩。
张九阙拱手道:“吏部出了这样的人,都是臣失职,还请陛下降罪!”
玉扶摆手道:“太保此番查明真相有功,对自己的下属毫无偏私,朕很高兴。朕不会牵连你,但这两个人必须严惩。让大理寺将他们的罪行桩桩件件查清楚,而后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不得轻饶!”
这已经是玉扶不知第几次表示不能轻饶此次贪污受贿案的犯案人员了,张九阙心中有数,“只怕逃不了抄家,轻则流放重则杀头。”
玉扶登基后还未在朝中行过如此重法,心中闪过一刹那的犹豫,很快又被她甩开。
她是年轻的君王,还是女子,若不在事情发生的最初以严刑重法镇压,日后朝中还有谁会服她?!
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依法行事便是,不必再来报朕了。”
她只留下这么一句,张九阙心中有数,退出了御书房。
紧接着是大理寺。
“回陛下,户部所有人员都已调查清楚,这是名册,请陛下预览。”
大理寺卿郑道呈上名册,玉扶看了看,首当其冲的名字便是薛璧。
而后是户部的几位侍郎,如她所料,没有一个幸免的。再往下是户部几位员外郎,包括去岁科举的几位安排在户部的进士,几乎全军覆没。
她不自觉蹙起眉头,颇为严厉地看着下首的郑道,“告诉朕还有谁幸免便是。”
郑道拱手:“回陛下,还有一位员外郎薛柔,是个女子。”
玉扶眉梢微挑,强打起精神道:“这位员外郎也姓薛?她和薛璧是何关系?”
郑道有些尴尬道:“薛柔和薛璧是异母的兄妹,薛璧是嫡出,薛柔是庶出。二人虽是一家子兄妹,可薛柔一向看不惯薛璧贪污的行径。其实很早之前薛柔就将薛璧贪污的事情揭发出来过,可陛下登基后没有处置薛璧,她只好作罢。”
妹妹举报兄长贪污,这件事倒新奇。
玉扶道:“照你这么说,这个薛柔很是有钢骨,这样的人才朕为何从前从未听闻过她的名字?”
“陛下,户部是薛璧当家,薛柔虽是他妹妹却不和他一心,薛璧能不极力打压么?这薛柔今年已经三十八年纪了,十分固执,为了在朝中为官连孩子都不肯生。她的丈夫五年前受不了了与她和离,可有薛璧在,她至今也只能是个员外郎。”
玉扶点点头,“听起来她和薛璧之间不是寻常人家的嫡庶之争,她是真的有些骨气。这样吧,查封薛璧府宅的时候注意一点,不要牵扯到薛柔。朕会另找时间见她一面,看看她能不能胜任户部的位置。”
郑道拱手告辞,“是,臣谨遵陛下吩咐。”
薛府。
一队精干士兵迅速冲进府中,同时在宅邸院墙外形成包围。
府中响起女眷的惊叫和哀呼,下人奔走传信惊恐不迭,薛璧已经被关进大理寺,府中无人主事乱成一团。
“成何体统?别叫外人看了我薛家笑话!”
一个披金戴银的老妇人手持沉重的拐杖,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从上房走出来,一身诰命老封君的做派。
奔走惊恐的下人总算安静了些,被老妇的威严震慑不敢乱动。
大理寺卿郑道从院外走进来,上前朝老妇拱拱手,“薛老夫人,下官奉圣上旨意查封薛府。您的儿子薛璧已经被革了朝职关押在大理寺侯审,请老夫人带着府中女眷退避到后院去吧。”
老妇人正是薛璧的母亲,薛家的老夫人,是朝廷二品诰命。
她一生既享受了自己丈夫带来的权力和荣耀,也享受了儿子的贪污带来的奢侈享受,从未受过一丝一毫的气,对着客客气气的郑道自然没有半点好脸。
“哼,老身是朝廷二品诰命夫人,你岂敢在老身面前放肆?!”
郑道一愣,他奉旨来查抄薛府,又恭恭敬敬地同薛老夫人说话,怎么成了他放肆了?
更何况他也是堂堂正二品大员,论官阶品级丝毫不输薛老夫人,不过是出于对长者的敬重才客客气气同她说话。
既然这老夫人如此难缠,他也不必客气了。
郑道放下拱起的手,挺直脊背,“本官奉陛下旨意来查抄薛府,老夫人若不肯行方便硬要阻拦,受辱的是您自己。再好意劝告老夫人一句,您的儿子犯下贪污受贿的大罪,勾结吏部官员买官卖官,您以为自己的二品诰命还保得住么?”
“你!”
薛老夫人仿佛受到了极大的羞辱,拄着沉重拐杖的手微微颤抖。
后院里走出来两个妇人,中年妇人搀扶着一位年老的妇人,看两人相似的相貌便知是母女。
二人打扮得十分朴素,和薛老夫人满身珠翠的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
郑道看到中年妇人,想到在御书房陛下的吩咐,便上前朝中年妇人致意,妇人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郑大人有礼了。”
“薛大人有礼。”
郑道的对薛柔态度客气,薛柔微微错愕,薛老夫人看向她的目光顿时凌厉。
薛柔不是她所出,而是府中妾室生的女儿,虽在户部任职也只是个小小的员外郎,郑道对她无礼却对薛柔如此客气,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然而郑道不仅对薛柔还了礼,还对薛柔身旁的老妇致意,“这位就是薛大人的生母吧?老夫人有礼了。”
老妇忙福身还礼不迭,“不敢当,大人折煞老身了。”
这个家只要还有薛老夫人在,她这个妾室就永远没有被称为老夫人的日子。
薛老夫人声音尖利,“薛柔!枉你也在朝中做个小官,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咱们薛家被抄家,看着你哥哥出事么?!你也不想想你被男人休了,是薛家收留了你!”
任何一个女子当着众人的面被如此羞辱,都不会忍得下去。
薛柔却平静地应对薛老夫人的怒火,这些年她听这些辱骂已经习惯了,一点也不觉得委屈,“是,老夫人收留了我,我自然感激。不过兄长出事是因为贪污受贿,此案陛下极其重视。如老夫人所言,我在朝中只是个小官,有心无力。”
薛老夫人被她用自己的话堵回来,顿时气得张口结舌。
薛柔虽是被休弃的庶女,到底是朝中官员,薛老夫人奈何不得她,便拿她的生母做阀子。
“贱婢!还不好好管教管教你的逆女!”
薛老夫人直指薛柔的生母,老妇瑟缩着,薛柔忙上前一步挡在自己的生母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