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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点头,“才吃了一盏茶,已经上第二道茶了。”
一盏茶的功夫,也好意思叫等好久了?
杏雨红着脸将还要叽叽喳喳的杏花拖了下去。
容锦则是笑着进了屋子,一眼,便看到穿一袭圆领月白色素面细葛布直裰的燕离,正姿态慵懒的半靠半坐在罗汉榻上,此刻,正抬眼朝容锦看来。
四目相对,容锦嫣然一笑,上前几步,在燕离身侧空着的位置坐了下来,端了桌上已经凉好的茶,喝了一口后,这才轻声问道:“怎么样?事情办得顺利吗?”
燕离点了点头,“崔缙彦那边松口了。”
“嗯?”容锦看向燕离,脸上一喜,问道:“答应了?”
她知道,虽然燕离定了计,但立储必竟是大事,北齐现如今三方势力纠缠,若不能平衡好,只怕真就要引起一场内乱,这不是燕离他希望看到的。
而在宗室有晋王出面,朝中有崔缙彦鼎力相助,再保证韦氏现有利益的情况下,政权的更替便不至于引起多大的动荡,更不足于影响天下局势。
“不是!”燕离摇头,轻声说道。
没有答应?
容锦脸上顿时生起一片失望之色,颓然的坐了回去。
“哎,我还以为他答应了呢,害我空高兴一场。”容锦一脸失望的说道。
燕离笑了笑,轻声说道:“虽然没有答应,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说明白了,首先他肯定不会站在大殿下和二殿下任何的一方。其次,只要大势一定,他一定会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新君!”
“嗯,这样也不错。”容锦听了燕离的话,点头道:“我还真不敢想,他这样意志坚定的人,若是打定主意要站在那两个人的任何一方,事情最后会演变成怎样,往哪个方向发展。”
燕离点头,表示认同。
“对了,我今天见过丽妃了。”容锦想起之前蒋明怡跟她说的话,轻声对燕离说道:“丽妃说,真宁公主不是她下的手!”
“不是她动的手?”燕离显然也被这个消息惊了惊,不由便坐直了身子,看向容锦,问道:“不是她,难道是燕正天?”
容锦摇头,将丽妃的猜想,告诉燕离。
“她?!”
燕离身子往后微微靠了靠,轻声说道:“她这个时候动手要真宁公主的命,为什么?”
容锦摇头,“我也想不明白,你知道的,真宁公主死,最大的得益人,除了安顺候府,便是燕正天。安顺候府从此将摆脱她带来的羞耻和不堪,而燕正天则可以以真宁之死,要挟安顺候为己用。可是,韦皇后……”
容锦再度摇头,她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真宁公主这一死,到底能给韦皇后带来什么样的好处!
见容锦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燕离不由便笑了笑,轻声说道:“好了,想不明白就暂时先别想,只要我们还在这宫里,事情总会明朗的。”
容锦点头,确实,只要她们还在宫里,只要韦皇后是有目的,事情该明朗的时候一定会明朗。想来,图穷匕现的日子不会太远!
这么一想,容锦突然就想到了韩铖,想到了自已射出的那一箭。
“战王府那边怎么样?”容锦轻声问道。
燕离不想她突然会问起韩铖,先是怔了怔,但也只是一瞬的时间,“暂时没什么消息,只听说太医院的医正带着一半的太医在战王府替韩铖看诊。”
容锦点了点头,“这样好的机会,燕正天自然不会错过,想来从现在开始,韩铖便是忠实的大皇子党了!”
“说起大皇子,凤卫得了消息,说是有人在满世界的寻找神医花和成。”燕离看向容锦,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人,应该是燕正天派出去的人。”
“神医花和成?”容锦怔了怔,问道:“既然号称神医,想来应该是极厉害的吧?那燕翊岂不是有救了?”
燕离笑了笑,说道:“我已经跟琳琅说了,让她把这个消息,想办法露给椒房殿的那位。”
容锦听了,不由便失笑,说道:“这下又有热闹看了!”
话声一顿,却又道:“对了,真宁公主的事,晋王那边是个什么意思?”
名意上真宁公主是被琳琅所伤,于情于理,宗室都应该为真宁公主讨个公道才是。而这个公道,自然是需要燕离这个做主子的来给的!可,温晋王既然已经与燕离达成协议,他又怎么会来为难燕离呢?
燕离轻声一笑,说道:“太医不是诊断了真宁公主是中毒而死吗?既然是中毒,跟琳琅又有什么关系?找出下毒的人就是了!”
“温晋王的意思?”容锦看向燕离,犹疑的说道:“真宁公主的死,是皇上用来为难对付你的,他怎么会同意温晋王这样干?”
“那就要看温晋王的本事了,摄政王可不是谁都能当的!”燕离笑着说道。
容锦想了想,明白过来。
温晋王既然有心问权,自然也得拿出几分的本事来,眼下,真宁的这件事,就是一个机会!
她到是想不到,一个真宁公主,竟然能牵扯到这么多历害的人物。这些人,可都是跺一跺一脚,这半个临潢府都要抖三抖的人。
“之前,你问我,燕轲那边打算怎么办。”燕离,抬头看了容锦,轻声问道:“我因为想着他已经是枚废棋便也没放在心上,但想着,也不能白叫你受一场惊吓,你说吧,你想怎样解气?”
“解气?”容锦摇了摇头,笑着说道:“照我的想法,自然是将打成个猪头阿三,最解气。不过,这也太孩子气了!再说……”
“可以!”
燕离干脆的声音打断容锦的话。
可以?
可以什么?
容锦怔怔的看向燕离,问道:“你不会真的打算上门打他一顿吧?”
“为什么不可以?”燕离挑眉看向容锦,问道:“我连真宁公主都踹得,打他一个皇子,还不行?”
呃!
容锦表示,她对燕少主的man表示心悦诚服。
不过,她真的很好奇,燕少主,你要找个什么样的借口,打这位二殿下一顿呢?还是说,你准备什么都不说,见面就胖揍一顿?
容锦是这么想的,便也这么问了。
不想,燕离却只给了她一句“你到是就知道了”。
嗯!
容锦想了想,隐隐便有些期待了!
这死气沉沉的皇宫,当真只有血腥的残暴,才能激发人的心脉啊!
椒房殿。
韦秀搬了个墩子坐在榻边,手里拿着一把美人扇,一边替韦皇后打着扇,一边轻声问道:“娘娘,您之所以对真宁公主动手,是不是因为那个叫鹤翎的宫人?”
韦皇后嗤笑一声,冷声道:“一个二等的贱婢,值当我花这么大心思?”
韦秀不由便疑惑的问道,“那娘娘是……”
“等着吧,很快,你就知道了。”
也就是说,眼下,还不打算说。
韦秀知道,虽然自已是韦皇后的心腹,但有些事情,韦皇后却是连她都避着的。而皇后不想她知道的事,她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
这么一想,便换了个话题说道:“今儿个丽妃在御花园跟淑妃娘娘遇上了,两人还说了一会子话。”
话落,韦秀小心翼翼的打量韦皇后眉宇间的神色。
丽妃和淑妃?!
韦皇后丰腴的脸上,细长的柳叶眉几不可见的挑了挑,略作沉吟后,方轻声开口问道:“一个家里死了嫂子,一个儿子成了个活死人,还有闲心去逛御花园,还真就叫我开眼了!”话落,看向韦秀,问道:“可知道,都说了些什么?”
“我们的人当时被打发到一边,只隐约听到几句,似是为着那个叫鹤翎的宫女。”韦秀说道。
韦皇后脸上的笑便深了深,讥诮的撇了撇嘴角,冷笑着说道:“贺兰馨那个蠢货,这么多年对燕正天这个无情薄幸的男人还痴心不死呢?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一个低贱的宫人便让她紧张成这样,还真是……”啧啧几声摇了摇头,没有再往下说。
韦秀眼见韦皇后一脸不屑的神情,由不得暗暗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娘娘,您就不担心,丽妃跟淑妃两人结成联盟来对抗你吗?”
“那又怎样?”韦皇后脸上绽起一抹自得的笑,很是不屑的说道:“丽妃膝下无子,贺兰馨那蠢货的儿子是半个死人,她们就是结盟,又能怎么样?除非……”
“嗯?”韦秀见韦皇后突然顿了话,脸上的神色还白了白,不由便抬头看去,问道:“娘娘,你怎么了?”
韦皇后摇了摇头,失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一件事,不知道……”顿了顿,却是再度摇头,说道:“不可能的,是我想多了,让她们向天借胆,估计她们也没那个胆量!”
韦秀想了想,没有想明白,便试探着问道:“娘娘想到了什么?”
韦皇后原本不想说,但许是自已也被这个念头吓到了,默了一默后,还是轻声说道:“阿秀,我刚才在想,万一贺兰馨的儿子没了,你说她会不会疯了,打翊儿的主意?”
韦秀顿时脸色也跟着白了白,沉吟许久,才轻声说道:“不管会不会,还是防着点好。”
是啊,不管有没有,还是要防着点才行。
韦皇后是个行动派,既然有了这个担心,自然就会安排下去。
只是,还没等她安排妥当,一件突发的事情却是叫她顿时便慌了手脚。
这天,韦皇后在椒房殿歇响。
睡得迷迷糊糊间,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喧哗声。
她这几天本就有些心神不宁,白天夜里,总是会陡然惊醒。这会子,乍然听到这喧哗声,才抬手准备头下的瓷枕扔出去,却见韦秀一脸慌张的走了进来。
“娘娘,不好了!”
韦皇后感觉到心口突然就一绞,紧接着眼皮子便不停歇的跳了起来,她将手里的瓷枕随手一扔,深吸了口气,坐了起来,看向明明一脸是汗,却脸如白纸的韦秀,问道:“出什么事了?”
连她自已都没注意到,向来自诩沉稳的她,嗓音都抖了。
韦秀也没有注意,而是上前几步蹲了下来,一边替韦皇后穿鞋,一边压着慌乱的心跳,说道:“殿下跟韶庆殿的那位不知道怎么打起来了。”
“你说什么?”
韦皇后猛的站了起来,沉着脸看向已经站起身的韦秀。
韦秀抿了抿干得发裂的嘴,再次说道:“殿下和韶庆殿的那位打起来了。”
韶庆殿的那位?
因为太过震惊,韦皇后的脑子懵了懵,过了一瞬,她才想起韦秀说的“韶庆殿的那位”指的是谁!
明白过来的韦皇后,眼前一黑,“扑通”一声就跌坐在身后的凤床上。
“娘娘!”
韦秀大惊,连忙伸手去扶韦皇后。
韦皇后攥着韦秀的手,费了好大的力才叫一颗“怦怦”乱跳的心,静下来,而静下来后,她当即站了起来,对韦秀说道:“走,我们快过去看看。”
韦秀应了一声是,扶着韦皇后便急急往外走。
“为什么好端端的便会打起来?”
韦秀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一得了消息就赶紧来报娘娘了,还没来得及问清楚。”
心里却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小宫人来报信,说的可不是二殿下跟韶庆殿的那位打起来了,而是说韶庆殿的那位把二殿下给打了!
但,韦秀素来知道韦皇后的脾气,护短的历害。
二殿下再不对,她这个做娘的可以说,可以骂,但旁人却是动根头发丝都不可以的!
韦皇后不有留心韦秀的脸色,而是急声说道:“这件事,怕是跟上次容锦出宫遇袭的事脱不了关系。当日,我虽然让你第一时间便去了趟长芳殿,表明了我的态度。只,我虽然有了态度,却没有拿出行动,只怕是他二人记恨在心,等了这几天,终于寻机发难了!”
话落,却是长长的吁了口气,忖道:若真只是这样打一场架,便把这恩怨揭了,也到是好事一件!
只是,等韦皇后看到被燕轲后,她就知道,自已这想法,真的是太天真了!
“轲儿!”
韦皇后尖厉的喊声,打破了静得诡异的现场。
燕轲这会子,哪里还有温文如玉的君子之风,身上的衣裳虽然还完整,但那些配饰却是散落一地,身上的青竹色的袍子也是皱得跟咸菜一样,脸上就更别提了,鼻青眼肿,已然是不足以形容,简直就是开起了染料房。
而平时跟在燕轲身边服侍的几个宫人,这会子不是抱手就是抱脚,躺到了一边,连打滚的力气都没有,只剩嘴里轻重不一的哀号声。
眼见得燕离一手攥着燕轲的的衣襟,一手握拳,似是要对着燕轲猪头似的脸,再一拳下去。韦皇后顾不得什么端庄什么矜持,急急跑了上前,一把抱住了燕离的手,嘶声道:“你为什么要打他?”
燕离嗤笑一声,肩膀一甩,便将韦皇后抱着她的手给抖开了,然后当着韦皇后的面,一拳狠狠的砸在燕轲的脸上。
韦皇后只听到“咔嚓”一声,这一声,让她的心都几乎停了。
下一瞬,见着燕轲鼻下喷涌而出的鲜血时,她身子一晃,软软的倒在了赶上来的韦秀怀里。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韦秀一边抱着韦皇后,一边对呆若木鸡的宫人吼道:“快宣太医,快!”
宫人四散飞奔。
有去找太医的,当然,也有去找燕正天的。
燕离却是拿了帕子擦了擦手,睃了眼倒在地上人事不醒的燕轲一眼,鼻子朝天轻哼一声,转身便要离开。
“站住!”
身后响起,韦秀的声音。
燕离步子一顿,目光冷冷看向韦秀。
那样冰冷的目光,便是韦秀这种浸淫深宫多年的人,也不由自主的一个哆嗦,下意识的便避开了燕离看来的目光。
“燕公子,你什么也不说,便将二殿下打成这样,就这样离开,合适吗?”
燕离嗤笑一声,淡淡道:“燕轲还没死,他若是连自已为什么挨打都说不清楚,那他真可以去死了!”
话落,不再理会韦秀,转身便走。
不想,就在他即将要离明光殿时,燕正天却是带着人匆匆的迎面而来。
燕离想了想,微微退到一边,然后抬头朝燕正天看去。
“阿离,这是怎么回事?”远远的燕正天,便厉声问道:“宫人说,你把轲儿给打了,这是怎么回事?你好端端的干嘛要打他?”
话里满是斥责之意,但阴鸷的眸中,却是一派平静。
就好似那个被打的人,根本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燕离冷冷一笑,这宫里的人,果真都会装!
“不是我要打他的,是他要我打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