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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吉凶生矣。
金山看着坐在正位上的人,心里突。
因为搞不清他脑子里在想什么,这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人,至少此刻是绝对不认识的。
“所以呢……”
坐在沙发正座的那个人半眯着眼眸,眼眸里泛起细细的微波,习习的吹进人的心底。
“四叔已经死了,少爷你……”
“啊……”
饶是金山这么一个老手也没有想到会是眼前这样的一幕,有些可怕,有些血腥。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之前的一切都是错的,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不希望少爷变成这样的,如果可以他希望回去。
金山有点懵,找不到头绪,他就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到底怎么弄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绵羊的脸从来没有那样阴沉过,像是一把利刀,直接能捅开你心底最后一层血和肉的刀。
“记着,我还活着呢,别当我死了。”薄的不能在薄的笑容,纹丝不动的挂在唇边。
绵羊离开大厅,下面的人腿都软了,毕竟跟着金山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现在跟着金山和勉强的无非就是为了讨一碗饭吃的,金山走过去,将那人手上的刀子拔下来,心里有点突突。
主要是因为他突然间发力,让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让人把大厅里的人抬出去,看着楼上。
金山的个性算是够狠的,至少他没有怕过几个人,他的命就是水上的线,随时都可能没,可是没有在乎过。
混他们这个道的,不是怕耍狠的,而是怕不要命的,金山就是。
虽然够狠,可是没有头脑,做起事情来顾前不顾后,自己又讲义气,所以很多时候金山只要人家一个小小的心思,就能够将他玩的团团转。
以前四叔活着的时候他有那种感觉,现在感觉回来了,可是他怕了。
是的,金山怕了。
他希望的是少爷能平安的渡过一辈子,别管是做不做小白脸,这些都是可以的。
看着楼上的位置,金山狠狠吐了一口白雾,心底很烦。
楼上突然飘出来一道身影,双手难得有兴致的用双手支撑住自己的身体,看着向下。
“山叔,我当小白脸可好?”
金山身体一僵,缓缓的转过头,他有些看不清这个孩子心里想什么,如果他要走这条路,为什么小时候不表现出来呢?
现在所有的人都离开他们了,从头来谈何容易?
四叔打江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他随手不经意的一指:“收复失地。”
金山心里咯噔一下子。
一个人的转变不是突然,一个人的个性也不会是随时说变就变的,他……?
再次回头人已经消失在了楼梯口,只留下一片的阴影浮在楼梯间,浮浮沉沉的。
四叔死的时候留下的东西有两样多,一是所有旗下相关的产业,不过这个他并没有做的太过于明显,钱也是主要从这里来,所以他死了,那些人借机瓜分的也只是这个,或者是说,在四叔快要不行的时候,下面的人就已经不是他能控制得住的。
想做大的人大有人在,其二多就是家族的产业和所有的投资。
一夕之间灰飞烟灭,没人知道钱去了哪里,公司易主,别人也懒得去查四叔的家务事,钱有,大家分,既然没了,自然有些人是不愿意放弃的,可是这么多年了,那个孩子也长大了,去了大陆,应该放下的就都放下了。
四叔的钱呢?
就真的没有了?
不,有。
是王梓飞已转移的形式在四叔快要不行之前运作,全部转走,以一种投资失败的外形遮掩,这样别人想查,查到了也不过就是一个空壳子。
四叔送了王梓飞一个人情,王梓飞还了四叔一个人情,他们扯平。
四叔老谋深算,孩子是他一直带着的,接受的是他的教育,一个阴狠的跟虎一般的人物,他的孙子自然不可能是绵阳。
可是绵羊没有长成前,他只能是绵羊,只能是一只无知的绵羊。
金山四叔信得过,可是四叔最为信任的就是一个孩子。
一个甚至不能分辨是非黑白的孩子。
他走的安心,没有丝毫的牵挂。
四叔是怎么离开的,只有绵羊心里清楚。
推开四叔曾经的房门,外面的光影瞬间涌了进来,长长的人影托在地上,脸颊和肩胛的弧度夹着阳光发射在地上。
绵羊含苞待放的笑容终于可以绽放。
“呵呵……”
金山听见上面的笑声,不知道自己应该是高兴还是悲伤。
走上这一条就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边缘之路。
绵羊突然奋起,浩浩荡荡的领着人去给四叔扫墓,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车子停靠在道路的两边。
“少爷……”
“少爷……”
路的那一边站着七八十人都是一样的黑衣墨镜,金山将车门打开,只有他和绵羊并没有带墨镜。
等了一会儿,后面的绵羊黑黑的皮鞋落在地面上,从里面下来,整理好衣服,向前面进发,后面的金山一步一距离的跟着。
这样的场面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毕竟主家死了,剩下一个有勇无谋的,剩下一个还在学语的孩子竖起那道棋,接踵而来的恐怕是他们没有办法应付的。
有的是自己当了老大,有的是打的主意,接着四叔孙子的名字,挟天子以令诸侯。
可是绵羊从小就是那个样子,怕疼,怕摔,比女娃娃还要娇气上三分,外面有一个金山护主,光是要过金山的一关已经是不易,所以打这个算盘的干脆放弃。
绵羊跪在地上,看着前面的墓碑,四周都是黑衣人。
路边十几辆黑色的车子离开。
墓中央赫赫的摆放着一把刀,上面有血。
天空的颜色仿佛被那一抹血色染红,所有的四周一切的画面全部染红。
“少爷你……”金山有些狐疑的看着绵羊。
即便他是没谋,可是也知道这样做明晃晃的就是在招惹敌人。
绵羊看着车窗外笑着。
“山叔,我要龙在上。”
金山的心突然从上面坠了下去。
*
“听说没有,四叔的孙子回来了。”
几个男人围在一起打麻将,这阵子最大的新闻就是这个了。
想当初四叔留下人脉的时候那小子还没长毛呢,现在回来又如何?
他们还会怕一个奶娃娃不成?
“你说洪爷知不知道?”
大汉吐着烟圈,推着手里的麻将牌。
“我说老兄,你就不要担心那么多,洪爷的根基扎得稳,就是那小子知道了……”
“闭嘴。”
上方一名摸样长得不算是好看的男人起身,毒蛇一样的阴毒面容,一眼看过去,要说话的人马上低下头。
“你要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大汉光着上身,全身就没有一个好地方,有人说出来混的,总是会在身上留下那么两笔,要么是挂彩要么是纹身,这些都是自己的荣耀,只有一些老大身上才不会有哪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是现在的洪爷一条胳膊上都是,所以他永远的是长袖,没人能看见他的纹身,仿佛这样了就能掩盖他曾经只是一个喽啰的事实。
大汉不明白,是喽啰出身有怎么样了?
曾经哪些叱咤风云的,哪一个不是拼死拼出来的?
谁一出生就是当大哥的命?
“给我好好监视那个小子……”
牌局就这样不欢而散,大汉穿上衣服,有些发福的身体,脖子上挂着粗粗的链子,从里面打开小门,然后上了自己的车。
将头靠在后面,闭目养神。
“回家。”
前面的司机点点头。
“是,大哥。”
后面两辆车不远不近的跟着。
车子进了环山,突然车子颠了一下,大汉睁开眼睛,警觉的看着四周。
“怎么了?”
前面的司机也摸不到头脑,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人掏出枪。
“收起来。”
“你下去看看。”
司机看着四周不像是有人的样子啊。
不远处,黑车里一双眼睛像是在黑暗中的狼看见了猎物一样,眼睛一闪。
“金山,送我一份礼物吧。”
不是山叔,是金山。
金山明白了,回不了头了。
明显对方是带着敌意来的,大汉被请下车。
“你们是哪一路的?我是洪爷……”
他闷哼了一声,头重重的撞在玻璃上,后面的金山接过手,拎起大汉的头没有留力的直接推在车玻璃上,那个力道足够了。
大汉的鼻子有点酸,他闭着眼睛,呵呵笑着。
他今天是载了,他认。
金山将大汉请进车里,大汉没有犹豫进了车内,看着里面的人,有一秒钟的错愕。
金山他认识,可是里面的这个,难道就是?
想起前几天上面给自己看的照片,一惊觉,原来绵羊长大了,长牙了就想变成老虎是不是?
可是这个森林里面已经有主了,无论他的爷爷是谁,这是谁都没有办法改变的。
“呵呵,哈哈……”
“笑什么?”绵羊看着眼前的人挑着眉,一副很有兴趣观看的样子。
大汉停住笑容。
“我笑你很傻很天真,你以为你回来了就会有什么改变?”
笑话,世界是拼出来的,洪爷苦心经营这么久,他一个毛娃子有什么?
是有人还是有钱?
绵羊也跟着笑,男人看着他,不明白他是在笑什么。
笑得他浑身发冷。
绵羊中指和食指夹着一张照片送到男人的面前。
“听说这是你儿子?呵呵,挺好看的,白白净净的……”
男人浑身有点发抖。
一般的老大是不会这么干的,抄家这种事情传出去对他没有好处,这样以后有谁肯服?
男人想到这里就笑了,他不信他真的敢。
不过就是一个没有断奶的毛娃娃,他心里是害怕的吧?
绵羊笑笑。
将人带走之后,金山从外面上车,将车门带上。
“少爷还是我去……”
金山也明白这个事情,说出去这对少爷以后没有好处。
*
王斯羽的生活就是那么的简单,学习自习,快乐的生活或者简单的烦扰。
高二的学习比高一又复杂了那么一点,老师总是在旁边喊着,马上就要高考了,高考成为了每个学生心里的那一抹朱砂。
其实对于学生们来说,生活还是那样,每个人都是得过且过,不过老师在耳边一说,大家自然就是紧张了,还有透不过气来的窒息。
蔡晓羽的成绩现在滑落到年级第二,虽然这本质上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分别,至少第一和第二能相差多少?
可是在蔡晓羽的世界里已经翻天覆地了。
她每天现在睡觉固定七个小时,三点起来看书,挂在鼻梁上眼镜的度数越来越大,人越来越瘦。
蔡晓羽的世界是寝室里其他三个女孩子都进不去的,她们没有办法了解和理解。
王小雨是对自己压根就没抱什么心思,家里有钱也不怕,她妈妈爸爸也从来没有给过她压力,考不上以后出国或者拿钱去念一个什么学校都是简单的事情。
赵敏的性格开朗,算是无欲无求的,进努力了,她就觉得好,在原地慢慢拓展自己的领域。
王斯羽身上的压力不是没有,可是相对来说很少。
至少比蔡晓羽要少,可是老冯三天两头的找她谈话,说来说去永远都是那一套,什么要努力,不然会给谁谁丢脸。
弄得斯羽每次从里面出来,一张笑脸就成了苦瓜脸,倒是赵敏总是笑嘻嘻的拍着她的肩膀劝着。
“淡定啊。”
王斯羽也知道老冯是为了她好,替她着急。
蔡晓羽每次看见老冯找了王斯羽,她自己就会拿着书本去办公室找老冯。
“你看,人家还羡慕老师找呢,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王小雨就是跟蔡晓羽过不去。
赵敏笑嘻嘻的没有说话。
课间休息,前面祈连城跟来问题的人在说话,王斯羽扔开手里的笔,站起身。
“你干嘛去啊?”
赵敏跟着起身。
王斯羽无奈的叹口气。
“我快要疯了,我才高二,我要去喝汽水。”
赵敏就是呵呵的笑着,其实斯羽有时候会怀疑,赵敏是不是神经上少了一根筋,永远没有哀伤,有的只是快乐。
到了学校里的小卖部,两个人要了两瓶汽水。
王斯羽自认自己算是冷静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越来越焦躁不安。
甚至只要想起那个高考,她就难受。
其实不过就是一个坎而已,可是说的简单,去实践太难。
一口气一瓶下去,赵敏像是比赛一样也跟着一口气下去,赵敏剩了最后一口没忍住,打了一个嗝。
斯羽笑了出来。
“傻瓜。”
用手指刮了赵敏的鼻子一下。
赵敏实在是喝不下去了,两个人将瓶子给了里面的阿姨,肩并着肩往教室里回。
“你说我们学习是为了什么啊?”
赵敏难得有这样的感慨。
王斯羽之前一直觉得赵敏已经升天了的那种,完全脑子里就不受世俗的,现在来看,好像又回到人间了。
“将来有一份好的工作,然后挣钱买房子嫁人,生孩子,养孩子,也许离婚,也许一直就像是亲人一样的过,再然后就是等死。”
赵敏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明显是被她这番话给刺激了。
怎么听着不像是人生呢,倒像是一种认命。
王斯羽见过最幸福的,就是她父母,可是她觉得这样的还是少,不幸福的,她没见过。
所以对幸福这东西她理解的也不是很多,甚至不明白什么是幸福。
中午大家都在吃饭,赵敏和斯羽两个人坐在后面的草地上,斯羽手里一个面包,赵敏显然没有了吃下去的心思。
本来呢,觉得很遥远,可是快中午放学的时候听见一个令人难受的消息。
上面有一个高三的学姐,学习成绩一直不错,上大学得机会是百分之百,上名牌大学的机会也是有,之前一次小考,成绩掉了很多,因为压力大,高考之后自己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吃了安眠药,送进了医院也没有救回来。
讽刺的是,入取通知书这个时候下来了。
老冯知道校长跟他们说这个的意思,可是她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自己的学生。
“你们可能认为老师每天这样说,无形中给你们增添了压力,可是同学们,如果我不说,你们会紧张起来嘛?不紧张会努力吗?高中三年一转眼就过,当你想努力的时候,也许就无能为力了,我希望我的学生每一个人都要面对自己的人生,不管是对的还是错得,不管是成功的还是失败的,我们努力过,我们就不后悔,今天这个我就不说了,从明天开始继续说倒计时。”
“啊……”
全班发出要死不活的声音。
王斯羽看着前面的烈阳,没什么心思吃东西,赵敏也是心里不舒服。
就差了那么一步,怎么会是这样呢?
祈连城和别人走过来,看见她们坐在草坪哪里,和对方打了一声招呼。
“两位美女想什么呢?”
赵敏叹口气。
“替死者悲伤的。”
赵敏坐起身看着祈连城。
“连城,你就真的一点都不着急嘛?或者是没有为自己的未来策划过?”
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为自己的将来谋划过,在心里想着,我要这样,我要那样,可是长大了,突然却发现理想和现实是两码事。
很悲伤,就像是秋天落叶的感觉。
祈连城站起身。
“不想,以后是以后,现在是现在的。”
说着离开了。
赵敏抱着自己的头躺了下去,一只脚翘在另一腿上。
“是啊,干嘛要操心,好好的活着不是更好吗?”
斯羽看着祈连城离开的背影,笑笑,这个世界如此淡定的人还是少。
赵敏和斯羽小测试的时候名次提前了几位,现在赵敏在十几名的位置,斯羽则是在二十几名的位置。
“王斯羽,来我办公室一趟。”
老冯的魔音又现。
老冯从后门走开,全班同学都是该干什么的都干什么,只有蔡晓羽看着老冯离开的位置自己咬咬唇。
蔡晓羽觉得老冯对她和斯羽是两种态度。
如果从学习上来说,她要比斯羽更好,可是老冯的眼神里,怎么看都是对斯羽更好。
斯羽成绩下降一点或者有动摇,老冯每天固定的叫她去办公室,可是自己呢?
她从全年级第一的位置下来,老冯也只是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
蔡晓羽看向祈连城的位置。
如果将来有保送,那么这个名额就是在她和祈连城之间产生,前提是她不会掉下去名次。
蔡晓羽搞不懂,听说祈连陈睡的很早,课外活动也多,那他是怎么合理分配的?
为什么比会自己更好呢?
还有斯羽的家里是不是给老冯送什么了?
蔡晓羽盘算着自己手里的钱,她是不会在跟父母要钱了,家里什么情况她比谁都了解,如果她省着一点吃,也许还能给老冯买点东西。
她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一些事情。
王斯羽进了老冯的办公室,老冯对斯羽可算得上是过犹不及。
老冯总觉得吧,像是那种家庭出来的孩子怎么着也得差不多,像是王斯羽她是进步了,可是不够。
这点上来说斯羽没有她妈的那个脑子,或者说顾安宁曾经什么都少根筋,偏偏就长了学习的脑子,可是斯羽不一样。
不算是聪明 ,只能说是差不多的一个女生。
老冯痛心疾首的表示马上就要高三了,高二的一切都是在给高三做准备,希望斯羽自己不要松懈。
来来去去的就是那么两句,饶是王斯羽在镇定,她也不过就是一个孩子。
小时候她曾经天真的嘲笑王拓羽,说王拓羽笨,现在觉得最笨的那个人是自己。
叹口气,跟老冯保证自己会努力。
不管如何,老冯是为了她好。
从后门回来,赵敏捅了她一下。
“还是老话?”
她用唇形问着。
王斯羽点点头。
赵敏吐吐舌头,要是她天天听,估计也会反胃的。
下课的铃声响起来,大家起身回寝室的回寝室,继续念书的就继续。
赵敏和王斯羽拖拖拉拉的走着,晚上还有一餐,可是她俩没有去食堂,而是去了操场。
“你干嘛呀?”
赵敏觉得逗。
王斯羽在头上绑了一个布条,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
“我要发奋,我要努力,我要前进……”
赵敏撑着头,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可爱一面的斯羽。
王斯羽是被老冯给逼的,她要是不找个途径发泄出去,估计她很快就去疯人院了。
楼上的人听见楼下有人喊,探出头,借着光看着王斯羽的身影,脸是看不清的,越来越多的人看着,觉得下面那两个小女生很逗。
老冯当然也听见了,探出头一看,自己班的学生,她能不认识嘛?
收回视线,摇摇头笑着。
“我说冯老师,你自己偷笑什么呢?说出来叫大家听听……”
老冯叹口气。
“楼下大喊的那个人,我们班的王斯羽……”
王斯羽学习成绩绝对不是最好的,可是在所有老师的心里这个孩子是好的,因为家庭好,所以也有那一部分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