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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天永‘嗤’的冷笑,双指一点一点提溜,慢慢将那桶水提了上来,单手一抱,道:“来,韩师弟,我给你倒水,这家伙就是看不起咱们体宗,不过本事倒没几分。”
冯青道:“咱们气体同属一宗,与其他两宗同属一派,互相切磋,交流提升,可不要争风吃醋,相互攻击,非要分出个胜负高下的,否则就与咱们虎威门的立门根本大相违背了。”
那三人称是,谦川也称是。
待洗漱过后,冯青道:“不如咱们一同走吧,听说今日早训过后,便要会同所有人到刀宗去,掌门人似乎要出关了。”
祖公明道:“是吗?掌门人三月前闭关,听说将咱们虎威门的内功心法快要领悟到最高境界,这次出关,必将成功。”
看谦川脸上一无所措,王无庄笑道:“韩师弟怕是不知道咱们掌门人是谁,也难怪,咱们掌门人平日里深居简出,除了服侍他的弟子和几位宗主长老外,我们也很少见到,不过他却是个很和蔼可亲的人。”
冯青道:“掌门人名讳是上白下生淮,嗯,长长发须,平日里除却练武,便是饮茶论道,他一有空便在山上随处讲道,不论是咱们的弟子还是山中的住户樵夫猎户,都可以听一听,因为他所说,多是武学之道,其中对人道中思考颇多,我听了三次,每次都是受益匪浅。”
祖公明羡慕的道:“我运气差,一次也没碰到过,唉……”
孙天永道:“我听了一次,哎,什么云云道道的东西,我是不懂的,还是我们师父说的简单。”
王无庄道:“你这榆木脑袋能懂那你就不是你了。”
孙天永道:“你同我一起去,可曾听到什么不曾?反而这一年下来,武功倒退不少,我看你啊……”王无庄一下又面红耳赤。冯青摇头笑道:“掌门人以前是在天乾宗学过艺,后到了虎威门,所以这作风倒有些像老道士,这也是咱们虎威门和天乾宗关系极好的原因,记得去年,陈师兄和白师兄,方师兄三人随着师父去天乾宗拜访,回来都是垂首叹气,只因为天乾宗弟子实在是太优秀,他们说在虎威门自己算是顶尖,可到了天乾宗,英秀层出不穷,方师兄被天乾宗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娃几招就打败了,所以这年来,师父对咱们的训练可就更加严苛了。”
王无庄道:“我说怪道了,原来是这样,陈师兄他们每日都像疯了一样,直到最近才消停了些。”
冯青道:“你可知,他们为何这几天消停了些?我虽有些时日不在这里,但还是明白的。”
祖公明道:“似乎要到了震天派拜山的时候了。”
冯青道:“没错,震天派拜山,若是我们有机缘,展露出自己的独到天赋,说不定就有机会被震天派看上,去震天派拜师学艺,那就算是更上一层台阶了。他们平日刻苦训练,每日都要精疲力尽,如今拜山,自然需要养精蓄锐,就像今日掌门人召集,想必也是为了此事。”
三人点头,祖公明道;“正好韩师弟醒来,可以去看一看咱们虎威门所有师兄弟以及长辈了。”
……
却说虎威门,镇派武学乃是当初自虎威老祖传下的《养气功》,这名字听起倒是亲和温顺,但当初虎威老祖凭着这内功心法修得盖世无双的功力,配合自身在剑法,刀法,体术上的修为,风头在江湖上一时无两,就算是天坤地玄二派掌门也无法掩其锋锐,只是后来虎威门无老祖那等天纵奇才,虽有《养气功》传下,但没几人能有盖世修为,逐渐也算没落,但好歹有些底蕴,在江湖上还是存有名声,一般势力也不敢招惹。
再说如今掌门白淮生,四十年前本是天乾宗的门徒,后巧合下转投虎威门,哪知正是虎入山林,龙游大海,只是五年功夫,便把《养气功》修炼到最高层次,并融会贯通天乾宗的武学精妙。两门虽不同派,但天乾宗素来与江湖人切磋交流,其武学总法不论各门各派,甚至百姓小民,亦可得之一二,俗谓《道德经拓》《天十册》,广为流传。不同于老子《道德经》,却发于其源,用语简朴,道理微查,但其思想精深广妙,不啻于佛门之《易筋经》《洗髓经》,若有心习武,自可于其中悟出武学圣经之道,若无心习武,也可得知人生真谛,哲思玄妙。
然天乾宗之存,便是对这《天十册》领悟独到,发扬光大,更有余外武学,千百年立宗沉积,先人经验,则不是宗外人能得。所为根本所在,非有缘人不能悟,这《天十册》虽广为流传,可江湖上哪有几人能够领悟,否则天乾宗又何能立于江湖正道领袖之位?
白淮生自在天乾宗学《天十册》,颇有其宗内明识见解,又得虎威门前掌门栽培,将两门武功合二为一,其武学造诣深不可测,不过白淮生已十多年不出手了,不仅因为他性情温和,更是因为基本没有对手。
见到张忡严后,谦川心里极是鼓槌乱打,这张忡严身高八尺,四十多的年纪,八字横眉,浓墨重彩,眼中似有精光,虎须倒竖,相貌严肃,身着单灰衫,双臂虬劲有力,油亮颜色,如同铁柱,往哪儿一站,如同一座大山,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谦川被霍少带到张忡严身边,一时不敢说话,霍少恭敬道:“师父,这是新来的韩谦川韩师弟。”
张忡严点头道:“我知道了,谦川,日后在虎威门,可要好好修习,定要一心一意。”
谦川道:“我知道了……师父。”
张忡严道:“今日掌门人召集,你就随着众师兄弟一起,随着去刀宗,来,我带你见过你李师伯。”他拉谦川走到另一中年人身边,这人鬓若刀裁,眉疏目朗,但双耳若蒲,嘴下生痣,也是同张忡严差不多年纪,但气度俨然,一代宗师风范,他自然是这气体宗的宗主,闻名江湖的‘风火大圣’李温殊。
谦川本不情愿,但还得喊道:“李师伯。”
李温殊笑看道:“你就是冯青所说的新入门的弟子,张师弟,看来你对他很满意,应该是个可造之材。”
张忡严道:“那是自然,王栋的斩浪剑是我所制,重愈百斤,这孩子十三年纪,尚未到弱冠之年,虽入门颇晚,但也算可造之材。”
李温殊道:“我听老归说他生性顽劣,家中父亲无法管教,所以把他送到这儿来的。”
张忡严问道:“是吗?”
众人都古怪的看着他,谦川冷冷答道:“老东西虽生我养我,虽供我长大,然其心鄙我唾我,谓我不学无术,也从不拿正眼瞧我,虽是知县,却故作清高,不收人好意,不随人做事,自顾自己名声,家中钱财,尚且不如些许市贾小民,祖上有灵,也是不肖子孙,如此之人,配为人父?若非养我多年,非得将他骂个狗血淋头。”他一番话儿出,倒是让不少人惊奇,也有人听得咋舌甚至牙根打颤。
李温殊神色忽然凉下来,讪讪道:“我听说你父为官清廉,一提及百姓无不拍手称赞,你倒好,在我等面前也是毫不顾忌,对父指责点骂,不孝之名,已是极恶。况你思想之中颇有以鱼肉乡民不为耻的念头,可见你家教疏忽,想是果真天性顽劣不堪,就算再有本事,若得虎威门栽培,出去也是祸害,反而危害江湖,祸及同道,那可就不好了。张师弟,这等天性不全之人,枉为人子,做人不思修正道,反去学了个歪话乱行,自以为是,虽是年小,其心可恶,进我气体宗那实在是太有辱先辈。”他向张忡严使了使眼神,他也微微点头。
张忡严面如冰霜,道:“李师兄,你们气宗收弟子注重品行,而他入我体宗,体宗向来以教严为准,他父送他来此,自想让着孽子改邪归正,如今话儿放这儿了,入了虎威门,若是再一以前的脾气性格待人,那可不是你家中胡意妄为了。”
谦川道:“既是如此,老东西坑我来了,我先告辞了。”拔腿就要走,众弟子都是愕然。
霍少拉他,却被他狠狠甩开手。
但谦川没走两步,便再也走不动,谦川回头一看,孙天永面带怒容的拉着自己,道:“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要走么?”
谦川翻身一扭,反将孙天永手臂攥住,道:“虎威门要强留人不可?”刚一发力,却半点扭动不得,孙天永冷道:“自恃有两分本事,还想逞凶?”他微微一动,只听咔哒一声,谦川惨叫起来,手腕都已变形。
冯青叫道:“孙师弟下手可轻点!”
张忡严拦住道:“冯师侄,我的规矩不同你师父,这小子自小失了家教,性情恶劣,教而不改,来了此地,他父亲亲自吩咐投入我的门下,对他严加教育,改过自新。今日若不让他服服帖帖,再放他出去,那不仅对别人不便,也是害了他,这样性子,在江湖上行走,怕是顷刻就丢了性命。”
戴鹤儿低哼道:“这小子怕是个刺头,不过这根刺到了老张手中……”祖公明微叹道:“以前霍少也是如此,到如今却不是个老老实实。”
冯青微微点头,旋即不语。
谦川杀猪似的尖叫起来,道:“你放开我,虎威门是杀人的地方,算什么名门正派?快放了老子,不然等老子来日把你们这虎威门拆了,你们就知道厉害,啊……放开我,哎呦……”孙天永又是一拳击在他腰肋,直打得谦川跪下直不起腰了。
冯青皱眉道:“蠢人,你下手也得轻点。”
孙天永道:“师兄放心,我自有分寸。”
他这一拳虽击在腰肋下,打在关键疼痛穴位上却不伤骨头。孙天永右手指按在谦川肩头,顿时让他全身又酸又麻,想站起来却又不得,只是嘴上乱骂乱叫。众弟子听他说话粗俗不堪,荤话昏话从他口中一一吐出,直将孙天永上至十八代祖宗,下至三代后辈,骂了个遍,孙天永听得肝火大动,脚上乱踢起来,将他腿上踢得青肿发红,也骂将起来:“你个龟儿子,敢骂老子,你不服是不是?目无尊长,还出言轻侮我虎威门,今日不把你打死我便不姓孙了。”一句话说完,一掌就要掴在谦川脸上,李温殊瞪眼大喝,右手疾出,止住孙天永,撂开他的手,肃然道:“还是不要太过分,张师弟,他入了你的门,自然受你的管教,不可纵容,也不可松懈。”
张忡严白了孙天永一眼,孙天永看那谦川,已被收拾七荤八素,两眼冒金花,鼻青脸肿,手脚乱颤,便知自己出手重了,退了下去。张忡严淡淡道:“师兄不必多虑,这是一个教训,此儿天生体质异于常人,听说前些日被人打成重伤,第三日就可下地,实在是令人惊奇,天永双臂贯力也得两三百斤,打他虽重,却也不会有大碍。”
李温殊道:“我知你门风严谨,但你如此做,倘若弟子出了事,有损我虎威门名声,韩谦川虽往历不佳,性情不好,也宜从轻教育,改良思想,方是根本。”
张忡严方才忆起这是掌门白淮生闭关前说的话,只好唯唯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