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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好节胆气本就十分弱,这时候简直要给他吓尿,亏得他早起就没喝水,一阵尿意上脑,一滴也没尿出来。
他抖抖索索地说:“陈大哥,我错了,我晓得错了,求求你,求求你……”
他模样凄惨,若是在外头,真是叫闻者落泪、见者伤心,偏生这监牢里头能瞧见他的几个人都是心狠手辣的主儿,连眼角也不动一下。
陈彬慢条斯理地自说自话:“你大哥我虽不是个读书人,却十分羡慕读书人,生平最爱锦绣文章,闲时篆刻几方小印……”
他漫无目的地闲扯,宋好节却是熬不下去,又痛苦又害怕,哭得口齿不清,“……求求你,求你,求求你……”
陈彬笑眯眯地拉住宋好节的手,“兄弟,你哭啥?有哥哥我在,不会叫你受罪的。”
宋好节愣愣地看着他,已是给这一番又是恐吓、又是威胁、又是怀柔、又是利诱弄懵掉,连自己是哪个都不晓得,更不晓得要咋样做才能叫陈彬救自己出去。
陈彬笑着说:“不瞒你说,要你出来也简单,只是得出一大笔钱才行,我是个生意人,总要做划算的买卖。”
“我爹娘有钱!”宋好节立刻大叫,“他们有钱,能赎我出去!”
“令尊令堂年纪大了,晓得这事情,未免惊吓,我不敢去找他们。”
“我二哥也有钱,他才修好的大房子,盘下豆腐坊,他的钱多着哩,陈大哥,你只管去找他,要多少钱他都能给你!”
宋好节本就嫉恨宋好年,这时候也顾不得自己在火坑里,先不假思索要把火烧到宋好年身上。
陈彬想了想,笑道:“你二哥花钱的地方多,眼下只怕精穷哩。兄弟,你是个聪明人,自己身上就带着宝贝,干啥还要求别人?”
宋好节愣了半晌才想起来自己身上带着啥宝贝,抖着手从衣领里掏出一块洁白温润的玉佩来,问:“陈大哥,你是为了这个?”
陈彬伸手,宋好节犹豫半晌,一咬牙,揪下玉佩放到陈彬手里。
陈彬非常满意,站起身掸掸袍子,道:“兄弟,这事儿可不要叫别人晓得,我这就去打点县令,尽力救你出去。”
宋好节虽叫人骗了块玉佩去,心中对陈彬又是惧怕,又是敬畏,十分佩服。半晌才想起来自己还伤着,又倒回稻草堆里苦挨。
陈彬拿了玉佩,回去拿给刘掌柜看:“到手!”
刘掌柜皱眉道:“玉佩是到手了,只是法子有些下作,将来若是追究起来,你不怕吃挂落?” 陈彬脸色一暗,顿了一下才道:“我想着,不大可能是他,便是我得罪了他干系也不大。这事儿交给衙役办也简单,我大可以脱身,可我真不放心叫别人去办,还得我自己动手才行。若真是我看走眼,
将来叫宋好节得意,我便逃去南洋,永世不回来。” “何苦把自己逼到这份上?”刘掌柜叹息一声,对着光细细观察玉佩,半晌道:“玉是好玉,这样子也不是寻常人能用,更别说是胎里衔下来……只是我们也不晓得当年那块玉佩的纹样,倒是写信给王老
爷,问清楚得好。”
陈彬点头称是,“当初是他一力撺掇我们来探虚实,如今玉佩到手,他倒是给我们答复个虚实。”
刘掌柜取来纸笔,对着画下那玉佩的形状花纹,画好后交给陈彬,“图你传给王老爷,这玉佩你须得好好保管,咱们几个的身家性命就在你身上!”
陈彬道:“我晓的。”
他自家家眷还在京城,身边只带一个雪娘,刘掌柜虽把老妻和月娘接了来,到底几个儿子也在京里。若是出事,他们许能跑脱,那家眷势必要受他们牵累,再没有善了的局。
陈彬暗下狠心:不是宋好节便好,若十分不走运真是他,便是拼着一身剐,他也要弄死他,免得祸及妻儿。
陈彬发一回狠,回到自己房里又写一封信,详详细细说明原委,连带画好的图样一起封在信封里,外头滴上蜡封,取出一枚随身携带的小印盖上,叫雪娘尽快送往京城。
雪娘见怪不怪,她有自己的送信渠道,比寻常渠道保密得多,连陈彬都得求着她。她替陈彬送这封信,陈彬便得买一根黄金嵌宝的簪子送她当谢礼,才不枉她跟他一遭。
雪娘出去一趟又回来,信已然不在手上,不晓得送去哪里。 那封辗转的信,用陈彬的小印在蜡封上封起,雪娘送出信前低头看过一眼,那几个字,赫然是“锦衣卫陈彬”的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