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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我们起床,小慧还没醒,朱先生更加担忧,高雄安慰他说不要紧,两个阴灵附在小慧身上好几年,要不是平时它们都蛰伏不出,现在你女儿可能都没救了,所以恢复的时间比较长。只要朱妻在旁边好好照顾就行,尽量保持安静,别惊吓到。自从赔出七十万之后,朱先生就把车给卖了,只好打电话给朋友借了辆旧昌河面包,一路出发驶向那座村子。到村子之后,朱先生发现四年多前那个农家乐还在营业,只是生意很淡。我们过去落脚,老板一看是朱先生和朋友,乐得嘴都合不上,连忙弄菜摆酒,还问朱先生怎么两年都没来了。朱先生随口搪塞,又向老板打听村东头最后一户老太太的情况。
老板撇着嘴:“老巫婆啊,你打听她干什么?”朱先生说以前听老婆提起过,说她会算命什么的,所以想去看看,最近生意不太好,让她看看怎么能转运发财。
“算啦!”老板笑着,“她可不是算命先生,以前在村里掌神的,说是能请来王母娘娘,都是胡扯淡。那时候就有人说她是巫婆,会云南那边的什么锁命邪术,专门拿小男孩的魂来炼妖炼鬼。”
我问:“那老太太以前掌神准不准啊?”老板说有时候还真准,比如村里丢了东西,她都能准确地说出去哪个方向找,还真灵验。但后期村里丢过两次小孩,都是男孩,第二次还是对双胞胎男孩。有传言说是被老巫婆给拐走的,乡派出所的警察那时候还去老巫婆家里搜过,但没证据。不过传言大家都有几分相信,从那以后就没什么人找老巫婆掌神了。
听到“男双胞胎”这个词,我们三个人都互相看看,朱先生立刻就要说什么,高雄拍拍他的腿,示意安静。
吃过午饭,留阿赞布丹在屋里休息,三人出发朝村东头走去。路上我发现村里没几户人家有生气,有的农户明显已经无人居住,院子里死气沉沉,杂草也很多。不用说,中国的农村很多都这样,凡是年轻点儿的要么在县城和市区买房,要么都进城打工了,只有那种老幼病残的才还留在村里。偶尔看到有的院中有小孩在跑,老人在旁边干农活。
按农家乐老板的指示,走到最东头,看到有个前后共四间的孤零零的砖房就是那老太太家。这房子跟村里其他房子并不挨着,而是中间有两块菜地。砖房还有个前院,看起来很宽敞,但院中的杂草都快过腰了。房子也破破烂烂,有两间房的玻璃都是坏的,看来冬天没人住。砖房对面是个三岔路口,对面是片树林。
走到院门口时,我们看到铁门是反锁着的,用一条旧铁链穿上还有大铁锁。我站在院门口拍拍铁门,喊了好几声,没人答应。高雄说要不就翻墙过去,反正这墙也不高。我摇摇头,这时有村民开着农用三轮车从村口进来,看到我们在拍老太太的院门,似乎非常惊讶,一直转头看着我们。
“喂,大哥,这家有人吗?”我猜测这村民肯定知道什么,干脆把他给叫住。村民把农用三轮车停住,问我们为什么找这家人,我笑着指了指朱先生,说他老婆以前就是这个村的,现在想找这老太太算算命。
村民问:“你老婆是?”朱先生说了妻子的名字,村民恍然大悟,说你老婆是老孙家的二女儿啊,怪不得我看你有点儿眼熟呢。这老巫婆不会算命,以前是掌神的,老得走路都费劲,早就不干了。她白天从来都不出屋,天黑后才把院铁门打开,但人也不出院,就在院里坐着,有时候一直坐到天亮。除了到村西口买米之外,哪都不去,全靠在后院种的那半分菜地过活。
我们三人互相看看,我心想这老太太还真怪,既然这样,我们也不用再拍门。回到农家乐对阿赞布丹说了,他点点头,说晚上一起过去。
吃过晚饭,我们在屋里看电视打发时间,大概十一点多钟,四个人出了院子,好在现在是夏季,晚上说热得睡不着出去溜达也合理。村里静悄悄的,几乎没有哪家农户还亮灯。农村生活水平不如城市,晚上的娱乐活动不多,更没地方过夜生活,但为什么也没有人在院子里乘凉聊天?看来还是那种猜测:凡是青壮年可能都去县城和市里打工了,留在村里的多数都是老人,人上了年纪就睡得早,起得也早。
再次来到村东头那户人家,果然看到院子的铁大门敞开着,院里坐着个老太太,坐在带靠背的椅子里,一动也不动,腰板倒是挺得很直,旁边倚着根拐棍。我和高雄互相看看,朱先生低声说:“这老太太怎么这么瘆得慌?”
高雄信步进院,今晚赶上是阴天,看不到老太太的长相,也不知道神态如何,只能判断出老太太在侧头盯着高雄。我也跟了进去,老太太看了看高雄,再看看我,什么话也没说。我刚要问话,被高雄举手示意不要出声,他站在老太太面前,我回头看看朱先生,他似乎也想进来,我摆摆手让他不要进。
“你们这俩孩子多大啦?”忽然老太太开口,操着沉重的山东口音,不过好在还能听懂。我依稀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似乎还带着三分笑,她都八十多岁了,在她面前,高雄这个四十多的大男人自然也算是孩子。高雄看了看她,又看看我,笑着没说话。绕过她身后,走到砖房前端详着。
老太太问:“你们是哪家的小孩儿?”
我觉得这话有些别扭,如果说刚才那句是按辈份说的,似乎没错,可这句就说不通了,你年纪再大,有把三四十岁的人称为“哪家的小孩儿”的吗?也许是她的说话习惯,这时,我看到老太太的眼睛并没有看着我,而是盯着我身后的地方。我回头看看什么也没有,那她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