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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医杨的房间里,梅姑红着眼,“杨先生,他没事吧?”
梅姑对轩辕兽的感情是复杂的,他曾经算是她的仇人,又算是她的恩人。
如今再遇,她被迫怀了他的孩子,那种情绪更加复杂。
可是,先前在将军府,轩辕战派来的御林军要将她带走时,轩辕兽在中药之后,即将昏过去的时候,不顾一切的狠狠刺了自己一刀,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带着她冲了出来。
直到遇到毒医杨,在她下跪的那一刻,好像知道她遇到了可以信赖的熟人,他才放松下来,然后晕了过去。
毒医杨让人将他抬进房间,解开衣衫后,梅姑看到他身上血肉模糊的伤口。
有与御林军缠斗的过程中伤的,更多的,却是他为了保持清醒的自残。
在毒医杨告诉她后,梅姑无法自禁地红了眼眶。
“老夫刚刚替他检查了一下外伤,虽然严重,但没伤到要害,于性命无忧!”
毒医杨说完后,开始替他把脉,一把之下,整个人惊得跳起。
梅姑被他的举动吓得心惊胆颤,“杨先生!”
“他…他的脉象…”毒医杨结结巴巴,这应该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结巴,“他的脉象,根本不是正常人的脉象!可是为何,为何,他的样子…”
毒医杨此时完全沉浸在震惊里,完全忘了梅姑,开始自言自语,“他与那人的脉象明明有些相像,又好像不像,而且样子也不一样,为何会这样,为何会这样?”
他一个人嘴里不住喃喃自语,还在屋子里不停走来走去。
梅姑被他的样子吓到,却大气也不敢出,声怕打扰到他的思路。
莫安生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情景:不停走动陷入魔怔的毒医杨,捂着嘴想哭又不敢哭的梅姑。
梅姑在见她的瞬间,眼泪终于无声地留下来。
莫安生走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梅姑张嘴唤了一声小姐,眼泪流得更凶。
莫安生心里愧疚不已,“梅姑,对不起,我让你从北夜过来,却没能好好照顾你,让你受苦,是我疏忽了。”
梅姑拼命摇头,“小姐,不关你的事!”
莫安生看着床上的轩辕兽,咬牙道:“梅姑,现在你想怎么处置轩辕兽?”
无论你想怎么处置,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
梅姑的头顿住了,“我现在也不知道,我跟他的事有点复杂,等有机会,我会跟小姐细说。不过现在,我希望小姐能让杨先生救救他,毕竟他是为了我,违抗大王命令,又为了我,冒死杀出重围,我不想欠他!”
莫安生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一定会让杨爷爷想办法,你放心!”
梅姑感激道:“谢谢小姐!”
一旁的毒医杨陷在自己的思维里,久久出不来,对于两人的谈话,完全没听进去。
莫安生看他似乎有点走火入魔的样子,忍不住出声唤道:“杨爷爷!”
毒医杨听到声音后清醒过来,“小丫头,你怎么来了?”
莫安生道:“我想来看看梅姑有没有事。”
毒医杨有些不高兴,“有老夫在,怎么会让她出事?”
莫安生笑嘻嘻道:“杨爷爷,我不只想看梅姑,还想看看您啊,这么久没见您,我怪想您的!”
“花言巧语!”毒医杨小声嘀咕,嘴角却压也压不住。
莫安生嘿嘿一笑,不以为意,想起他刚刚的举动,好奇道:“杨爷爷,您刚刚一个人来回走动,嘴里不停说着话,在说什么啊?”
记忆中的毒医杨,总是一副没什么能难住他的表情!
“这事说来有些复杂,来,坐下,老夫慢慢跟你说。”毒医杨一向倨傲,当然他有倨傲的本钱,莫安生第一次在他面上看到如此凝重的神情。
她拉着梅姑的手,一起坐下了。
毒医杨咳嗽两声,“前些日子你在碧水山庄抓到的那名斗篷男子,老夫经过这些日子的研究,可以确定他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
而是从很小、或者是从刚出世不久的时候,被人开始用猛药刺激身体,然后经过数年甚至十几年,他的身体骨头以及全身的经络早已异于常人。
体形高大壮实,体质如铜墙铁壁,没有痛感,且力大如牛,再加上一些特殊的训练,让他们非常具有杀伤力!
不过同时,因为常年用猛药的关系,他的智力亦十分低下,大约两三岁小孩的智力。”
莫安生惊讶问:“是什么猛药这么厉害?”
毒医杨道:“老夫先前曾同你说过老夫先师的事情。先师学医后,沉迷于研究如何让自己重新站起来。
其研究得最多的方法,便是如何用药物刺激骨头和经络的生长,经过十几年不懈的努力,先师终于找到了方法。
但却有个始终无法攻克的难关:那些药喝进去后,无法控制它只刺激腿部经络和骨头的生长,因为药性会随着经络血液漫延至全身!
先师用了无数动物进行试验,甚至试过将狗的全身骨头都打碎,再给它服药,结果有一次,有条狗在用药后一段日子,突然急速生长,体型变到比原来大了一倍不止,且十分凶残!
先师见此,将自己关在屋里想了三天三夜后,最终宣告放弃!连狗的份量都没法控制,何况是人?
难道要他找许多人来,一个个敲碎人家全身的骨头,再慢慢试验吗?而且每人体质不同,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更何况先师身为医者,医者父母心,这么残忍的事情,他做不出,所以最后先师决定放弃。
后来师弟因为嫉妒先师喜欢老夫多过喜欢他,一气之下害死先师,将先师的医书盗走,那医书上,详细记载了当初先师研究骨头和经络生长的全部内容。
那个斗篷男子,老夫推测,应该是师弟按照先师医书上的内容,从小用猛药刺激长大,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莫安生听完后,想了想,“杨爷爷,您先师因为残疾,做这样的研究情理之中,可您的师弟为什么要做这样的研究?莫非他家中有人同您先师一样,还是他朋友中有身体残疾的人?”
毒医杨摇摇头,“老夫与师弟都是孤儿,早就没有亲人在世,至于朋友,师弟性子孤僻,不喜与人交流,从小到大,除了老夫,没见过他有朋友。
而且他对于养大他的先师,都可以因为嫉恨而杀了他,足见其天性多么凉薄,不可能会为了朋友做这样的研究!
老夫仔细观察过那斗篷男子,真实年龄最少在十八以上,也就是师弟害了先师后的几年。
按他的性子,与其说他是为了亲人或朋友,老夫觉得更有可能是为了证明他自己!”
莫安生脑子里突然有东西闪过,“杨爷爷,我今天收到消息,您的师弟今天凌晨曾出现在轩辕战的御书房,而且貌似有两次,众他们交谈的内容来看,两人应该相识二十年以上,您说他有没有可能是在轩辕战暗中的帮手…”
莫安生说着说着,突然激动起身,语速急促,“我明白了!传闻轩辕战有一支神奇的铁甲军,一人可对数十人,而您先师的药可以让人骨头经络发生变人,异于常人的敏捷,力大如牛,您师弟又与轩辕战相识二十年以上!
综合起来就是,您师弟帮助轩辕战,用您先师留下来的药,培育一批药人,而那些药人,就是传说中以一对数十的铁甲军!
而轩辕战提供试验的人还有银子,助您师弟试验,让他证明他自己的能力!双方各取所需!”
毒医杨对铁甲军没兴趣,但知道他师弟试验的人不是几人,是一批,而这一批的数量到底是多少人,暂时不得而知时,他对师弟的残忍愤怒不已。
他是医者,知道无论做什么试验,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可能一两次就成功,莫安生口中的铁甲军,指的是已经试验成功的那一些,那没有成功的那些人呢?
司徒一山不是先师,他那时候只是个不到二十的毛头小儿,可想而知,在他莽撞而大胆地进行试验时,他手下无辜的亡魂,会多到数也数不清。
“杨爷爷,那些药人身上的药性可以解开吗,或者说可以用什么控制吗?”莫安生道:“我记得被我们抓住的斗篷男子,他当时就是被铃铛的声音控制的。”
毒医杨从对他师弟的残忍想象中回过神,想了想莫安生说的话,摇摇头,“老夫研究了这么多天,只能确定他的异常因何而来,但解除药性,还没找到方法,。
至于控制的方法,老夫也研究过,除非再在他身上下其他的药,但老夫检查过,他身话没有被下其他药的痕迹,那么铃铛一事,与其说是他被铃铛控制,倒不如说抓住了他的喜好。
一个二三岁的小孩,喜欢听铃铛的声音,听到铃铛的声音,便会去追逐,而在追逐铃铛的过程中,碰到一些障碍,他很生气,想要将那些障碍清除。”
莫安生略一沉思,觉得互医杨说的有道理,如果两名斗篷男子是二三岁小孩的智商,在得不到喜爱的玩具时,就会像小孩子一样愤怒,但他们又有着杀手般的身手,所以才有了那天惊心动魄地打斗。
按毒医杨的说法,除非另下药控制,否则只能用他们喜欢的东西吸引他们,但小孩子的喜好千变成化,有的喜欢铃铛声音,有的喜欢木偶,有的喜欢甜食,有的喜欢木剑之类的,轩辕战手中有多少铁甲军没人知道,这样一来,用喜好控制的方法,也行不通。
而连毒医杨都一筹莫展,暂时不能解除药性的药,又到底霸道到了何种程度?难道铁甲军就真的没有其他的对付方法了吗?
屋子里陷入沉默。
这时,床上的轩辕兽突然无意识呻吟一声。
毒医杨皱起眉,“老夫有件更不解的事情。”
莫安生道:“什么事?”
“老夫刚刚替轩辕兽把过脉,他的经脉同那名斗篷男子大同小异,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也是从小用药物刺激长大的药人之一。但不知为何,他的样子与那些药人完全不同,除了身高外,其他基本与常人无异!而最奇特的地方…”毒医杨看了一眼梅姑,“那些药人从出生起便被人下猛药,虽然身体发育正常,但早已失去令女子受孕的能力。”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莫安生明白,明明轩辕兽不能让女子受孕,偏偏梅姑却有了身孕,实在太过矛盾。
梅姑惊诧不已,她怀孕不足一月,毒医杨为何会知道?她明明记得她没让他把过脉啊!
莫安生咳了一声,解释道:“梅姑,杨爷爷医术高超,有些事情并不需要把脉,他也能看出。”
毒医杨问梅姑:“孩子确定是轩辕兽的吗?”
梅姑点点头,“他是我唯一的男人。”
毒医杨对梅姑不熟,无法肯定她话中的真假,他看向莫安生。
莫安生道:“梅姑不会撒谎。”而且这种事情上,梅姑也没有撒谎的必要。
毒医杨沉默了。
一个明明同样被药大的药人,偏偏与常人无异,明明没有让女子受孕的能力,偏偏他的女人怀了孕。
这样的问题,莫安生同样不可能想明白,不过她现在更关心的是毒医杨与梅姑的安全。
“杨爷爷,轩辕战如今派出大批御林军,追捕轩辕兽与梅姑…”
“为什么?”毒医杨问,他因为认识梅姑,知道她是安生的人而收留了她,具体的原因却不知道。
莫安生道:“您的师弟想要梅姑,先前我也想不明白,刚刚您这一说,我倒是想明白了。
您的师弟知道轩辕兽不可能会让女子受孕,偏偏梅姑有了身孕,我猜想他是想拿梅姑来研究,而轩辕兽拒绝将梅姑交出。
于是轩辕战一怒之下,派出御林军想将他们强行带走,结果轩辕兽突出重围,带着梅姑无意间来到了您这里。”
她说完又想起一事,“对了,还有一事,轩辕兽是轩辕战的亲生儿子!不过轩辕战并没有将他当成自己的儿子!”
后面那句话,其实不用说,毒医杨和梅姑也明白,要是当成自己的儿子,会将他当成药人?
轩辕兽对于轩辕战而言,何止不是儿子,完全只是轩辕战身边,养的一条听话的狼狗而已,如今主人要狼狗将自己的狼崽子交出来,狼狗不愿意,主人觉得狼狗不听使唤了,便想杀了狼狗泄愤。
毒医杨听完后,再次陷入无人之境,自言自语,“轩辕兽是皇室之人?难道他之所以异于其他药人,是因为他身上流淌着轩辕皇室的血?”
梅姑则完全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她实在无法理解,轩辕战为何能对自己的儿子这么狠心?
她的娘虽是青楼女子,再无情无义,除了打骂多些外,最少从未想过扔开她,还辛苦接客让她平安长大。
轩辕战是一国之大王,哪怕他再不喜欢轩辕兽,任他在某个角落自生自灭就是了,何必要将他送去做药人?这人的心,到底冷硬到了何种程度?
梅姑忍不住看了一眼轩辕兽,眼里充满同情。
莫安生道:“杨爷爷,要不我另外再给您找处宅子住进去,轩辕兽身份特殊,我担心咱们的人抵挡不住,轩辕战很快会找到这里来。”
“如果会巡迹找来,搬到哪都会找到!”毒医杨眉头一皱,“你想将轩辕兽放在这?”
莫安生没出声,她确实是这样想的,虽然轩辕兽的遭遇很值得同情,但仅仅只是同情而已,跟毒医杨跟梅姑跟莫宅里的所有人相比,他只是值得同情的陌生人而已,莫安生不想滥用同情,给她身边的人带来危害。
“小姐。”梅姑鼻头一酸,忍不住唤了一声,在此刻她知道轩辕兽的身世以及经历后,她更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开他,她恳求道:“小姐能不能让他伤好后,再让他离开?”
莫安生沉默了,对梅姑而言,他是她孩子的父亲,又是因为护着她,才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她的请求无可厚非。
毒医杨道:“老夫寻找师弟多年,如今终于有了线索,老夫不想轻易放弃!师弟这么多年来,不知残害了多少人,轩辕兽和那个斗篷男子,是关键的突破口,老夫不能放弃!”
见两人都坚持,莫安生妥协了,“既然如此,咱们就想想别的办法吧。九哥身边有两人善于易容,其中一人小山前些日子被我要了过来,如今正要扬北城中。
等会我让人唤他过来,将梅姑和那个斗篷男子伪装一下,应该可以骗过御林军。但是轩辕兽,他的身高实在罕见,就算样子变了,只怕也会让人生疑!”
毒医杨哼一声,倨傲道:“能拖几天拖几天,就算拖不住被发现了,那又如何?老夫是大夫,大夫医治病患是不会看人身份的!”
毒医杨这话虽说有些狂妄,倒也不失为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