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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人带到,禹肇便非常有眼色地告退了, 屋子里只剩下吕泽和樊伉两甥舅。
樊伉在心中想过无数次这位大汉朝能和开国皇帝分庭抗礼的大将模样。
英武的的、霸气的、刚愎自用的、甚至是五大三粗的, 然而无论如何他也不曾想到,自己第一次亲眼见到的吕泽, 居然会是这般病入膏肓,一副不久于人世的虚弱模样。
据说历史上的吕泽就是这一年去世的, 紧接着的便是刘邦的废太子事件。
难道吕泽真的会死吗?
“你阿母和姨母可还好?”吕泽咳嗽了两声,温声道。
樊伉回过神来, 说:“阿母和姨母一切皆好,表兄也甚是活泼健康, 就是都很想念舅舅。”
“如此便好。”吕泽叹了口气, 又道, “我和你阿翁相识多年,你阿翁重情得义, 是个难得的英豪,你阿母又是个不肯吃亏的, 你和你阿母我倒是不太担心,唯有你姨母和阿盈,高处不胜寒, 我总是放心不下。”
樊伉心中一紧。
吕泽的话怎么听着有种话中有话不太吉利的感觉。
难道这个时候吕泽和刘邦这一对造反事业合伙人就已经开始猜忌防备彼此了?
总觉得有些细思极恐。
“舅舅放心,姨母贵后一国之母, 表兄又是当朝太子, 只要舅舅安在, 便可护得他们一世无忧。所以哪怕是为了姨母和表兄, 舅舅也要快点好起来才是。”
似是被他的话勾起了怀念,吕泽那张乌青灰败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抹真切的笑容:“但愿如此吧,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吕泽没说,樊伉却听明白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吕泽的模样看着是不太好,可是在他所保存的对吕泽为数不多的回忆里,吕泽的身体素来健康,且年岁也不算大,实在没有料到他的身体居然败得如此之快。
“舅舅,侍医可有诊断,舅舅的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听禹肇讲是风寒,但樊伉其实是不太信的。
所谓风寒,在很大意义上其实就是指的感冒。
谁在这一辈子还不得个感冒什么的?
可吕泽现在这个样子,他看着就很不像是感冒啊。
很少咳嗽,也不曾打喷嚏流鼻涕,感冒的一些症状基本都没有,而且就他所知,得了感冒的人,脸色发白发红都算正常,但发青的很少吧,尤其是吕泽的脸色已经不是发青,而是发乌了。
别欺负他读书少,樊伉敢拿自己的人头来发誓,吕泽绝不是偶中风寒这么简单。
吕泽道:“侍医说是中了风寒,药是吃了不少,就是不见好。”
樊伉左右望望,眼珠子乱转,吕泽何等精明,看着他这副模样还有什么不了解的,道:“放心罢,这院子周围都是我的亲信,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毋庸担心。”
被人看穿心思,樊伉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嘿嘿,让舅舅笑话了。”
“一家人不说这种见外的话,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舅舅这病究竟是如何得来的?”樊伉说,“我是指舅舅生病前后都发生了什么?身体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吕泽拧起眉:“伉儿为何突然问这个?”
因为他极度怀疑吕泽根本就不是受了风寒。
“就是关心舅舅,想多问几句。”
吕泽倒是不疑有他,想了想,说:“先前冒顿大军围困白登山,我便连夜赶路,半路与你阿翁周勃会合,和韩王信旧部里应外合,才打开一条缺口,接应陛下突围。那日天色不好,快到午时了,依然是雾蒙蒙一片,不知何处射来一支流矢,正好射中我胸口——”
樊伉听到吕泽中了流矢时,心里一紧,急忙问道:“那舅舅可有受伤?”
吕泽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
那支流矢来势颇急,他闪避不急,只道自己这回肯定在劫难逃,没想到那支箭射中胸口,痛是痛了点,但并没有扎进肉里,反而自己落了下来。
当时情况危急,他来不及多想,接应到刘邦后撤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胸口中箭的位置淤青了一大块,却并没有任何伤口。
他立刻就想到了出征前无名送过来的那件藤甲。
“这还是多亏了你让无名公子送过来的藤甲。”吕泽道。
想到无名冒着风雪给他送藤甲过来的时候,他还嫌弃那藤甲太过女气不肯穿,为了让他保证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要穿上这件藤甲,他和无名还因此打了一架,输了才不甘不愿地将那件藤甲穿上,并且恪守承诺,除了沐浴的时候才会脱下。
没想到这个坚持的确救了他一命。
“推开你左手边的架子,后面有个暗格。”
樊伉不疑有他,依言推开了那个看着完全不起眼的木架子,果然看到后面有个暗格。
他扭过头看着吕泽,吕泽说:“打开吧。”
樊伉打开暗格子一看,里面就放着他的藤甲。
“舅舅!”他顿时就炸毛了,“不是说了让你天天都穿在身上么?”
“我这不是在营里么?又不出外打仗,我怕弄坏了,所以才放在暗格里。放心罢,这地方很隐秘,不会丢的。”
他担心的根本就不是这个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