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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心站在被毁坏得差不多的防空洞里,身后是一群用惊恐眼神盯着他的受灾群众,头顶是目瞪口呆的城市武装部队,面前是一滩面积有操场那么大的,烂肉。
这堆烂肉在几分钟前还是一个从海洋爬到陆地,挥舞着触手扬言要毁灭世界,连武装部队的最高火力都打不穿皮肤的章鱼怪人。
被自己一巴掌抽碎了。
陈安心站在原地,嘴角抿成直线,周围画面几乎定格。
他开始思考。
事情是怎么办成这样的?
时间倒退回五天前,陈安心从一片光怪陆离的记忆碎片中睁开眼的时候。
这里是一个和平到让他感觉陌生的世界。
这个身体也叫陈安心,无论从身材体型还是音容笑貌上都跟他上辈子没有任何差别,无论怎么看都是原来那个陈安心,只是这大概是另一个维度的他,说起来可能有点抽象,但他很好地接受了这个身份。
这里的陈安心是个很普通的大学毕业生,在写字楼找了个会计的工作,还在实习期,每天过着被老板刁难的两点一线的生活。
是个除了脸长得特别好看就没有什么优点的小白领。
大概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前段时间买彩票中了十几万,终于摆脱了原来那个十八坪米大,床一个人睡都嫌挤,窗户关不严还漏风,十点以后还要停止供电供水的小招待所,搬进了一个敞亮通透的小区居民楼。
然而来不及高兴,这个“陈安心”就被鹌鹑蛋给噎咽气了。
陈安心面无表情地看着摆在小几上的泡面。
这种死法实在是很丢人了。
跟他上辈子比起来,简直就是——
简直就是什么?
陈安心猛然发现,明明前一刻记忆还很清晰,但一转念,他记不得自己上辈子的事情了。
他看着自己手心怔怔出神了片刻,一直到搬家公司敲开他的家门,准备把他原来的家具塞进房间时他才反应过来。
日子还是照过。
当天他穿好工作服打好领带去上班,周围的景象和涌动的人潮让他觉得新奇,他不知道这种平时都很常见的景象为什么会让他觉得新奇,大概跟他上辈子的经历有关。
而他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写字楼的老板出了名的难搞,陈安心以前就经常被他用各种理由刁难,更别提现在第一天踏上工作岗位的陈安心。
他因为填报表时算错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地方被老板骂得狗血淋头,小林是坐在他旁边的女同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他平时就是那样,你别太在意。”
“是的呢,听说昨天又跟老婆吵架了,就拿我们撒气。”
同事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他们的老板,当然都没什么好话,小林继续埋头做她的报表,陈安心安静地听了一会,就兴致缺缺地跟着工作。
琐碎而日常,这就是他现在的生活。
陈安心想这么顺其自然的发展下去,他大概会努力工作几年,买个小房子,买辆代步车,然后谈个对象,几年以后结婚,生个孩子,然后等六十以后退休养老。
这样的人生规划简直完美。
这么想着,他下班买完菜回到新家以后,就看到了放在自己家门口的花篮子,里面躺着一个一脸冷静地叼着奶嘴,还面瘫地流着口水的婴儿。
陈安心早上那颗噎在喉咙里的鹌鹑蛋被吐出来后似乎就滚到了这里,他当时脑子比较乱,没有多管。
现在鹌鹑蛋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婴儿。
但他确信一个鹌鹑蛋是不可能孵出一个人类婴儿的。
两人就这样一个站着,一个躺着,像是对视了一个世纪。
精致的花篮下垫着一封厚厚的信纸,上面是一叠一万多的钞票和一张纸,纸上只写了“齐木楠雄”四个字。
似乎就是孩子的名字。
“其实可以送去警察局。”
租房子给陈安心的罗兰夫人这么跟他说:“你现在每个月拿那么点工资,养孩子开销多大,负担太重了,以后还不好找对象。”
话是这么说没错。
婴儿从花篮里顾涌出来,顺着地板爬到他身边,两只小胖手耷在他膝盖上,面无表情地叼着奶嘴看着他。
陈安心原本还有点动摇的心立刻就软了,他拍了拍小孩的脑袋。
“我一个人开销也少,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罗兰夫人还想说什么,最后想想也是别人的事,随他去。
能交得起房租就行。
于是陈安心身在刚刚规划完未来美好的蓝图以后,就直接跳过了买房买车谈恋爱结婚这几步。
收养了个孩子。
那晚他把人抱在怀里坐在阳台看了一晚上月亮,隔壁家小林加班完到家,在阳台喝扎啤吃烤串的时候看到陈安心还惊讶了一下。
“房东跟我说今天有人要搬来,没想到是你啊小陈。”
不同于上班时成熟稳重的样子,小林私底无论言行还是穿着都比较不拘小节。她灌了一口扎啤:“那是你儿子啊?”
陈安心点了点。
“真可爱,叫什么名字?”
“齐木楠雄。”
小林愣了一下:“你不是——”后面半句“姓陈吗”被硬生生咽了回去,然后生硬地转了个话题。
“带孩子不容易呢。”
陈安心:“不太难。”
小林哈哈大笑:“那你肯定很有这方面的天赋。”
然后小林就发现陈安心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甚至没有这方面的常识。
有一次她经过陈安心的房间,门半掩着,她无意间就看见里面陈安心夹着块叉烧塞进婴儿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