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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川夏像被戳破了皮球,气消了不少,冷静一想——
哦,是了。
刘先生自己还说,他有个后辈去打NBA了,原来那个中锋是紫原敦吗?
想到这儿,她忽然记起刘先生是在A&A风投工作的,顿时灵机一动:“你该不会就是刘先生口中那位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老板吧?”
赤司征十郎轻轻地“哼”了一声。
好吧= =
这世界还真是小。
知道他不是故意的,那相亲这个事儿,还真能解释一下。
皆川夏认真思考了会儿,实话实说,“我上个礼拜,答应了我外婆,以后不会排斥相亲的,然后她安排了,今天还打电话来催我,于是乎只能硬着头皮去了,就这么简单。”
安排了?就去?
这么好安排的吗?
男人真的怒极反笑了:“夏知薏,”他额头的青筋跳着,极力地压抑着火气,冷静地说,“你是想气死我,然后继承我的遗产吗?”
他略略低着头,眼睫敛下来,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
“你是不是有点被害妄想症?”皆川夏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咬了咬唇,有点不服气地说:“再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吧?”
男人虚虚地眯着眼,突然笑了,他压低嗓音,明知故问:“不是哪种关系?”
“能继承遗产啊……”
被他盯着,她小小声地说这话的时候,莫名地脸热。
“喔,”赤司征十郎视线微垂,唇微微弯起,循循善诱地哄她,“那你,要不要争取一下继承权?”
“……”热烫的温度,从脸颊都蔓延到耳朵尖了,正吵着架呢,能不能认真点。
小姑娘一害羞,人有点恼了,“你……你别趁机乱发洗脑包,明明你刚刚疯狂diss我,你没相过亲吗?你家长辈都不逼你的吗?”
“好像有。”
“好哇,你也去相亲,还倒打一耙,你这个人,真是……真是好双标啊。”
赤司征十郎轻轻笑出声。
他伸手抓住身旁姑娘的手,“我高三的时候,我父亲跟我说,负不起责任,就不要招惹。”
皆川夏愣住,手被男人干燥的掌心罩住,下意识挣扎了下,然后意识到他还在输液,便由着他了。
“我觉得他说得对。”他敛着眸,眼底的笑意很淡,唇角微微翘着,弧度清冷,“不过,他貌似没什么资格说。外界都知道赤司家的女主人是因病去世,可你知道我妈妈是因什么病去世的吗?”
“什么病?”心中隐隐升起一种猜测,但是她又克制着,不想自作聪明。
“抑郁症。”他语气淡淡地,“她切了自己的颈动脉,连我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我父母自我三四岁起,便两地分居,一开始说是由于那段时间经济形势动荡,出于安全考虑,把妻、子送去国外,我父亲偶尔会过来,但工作太忙,应酬也多,基本上是聚少离多。因为时差问题,他们通电话,都很难超过半小时的。”
“他永远都那么忙。”
他语气太平静了,像是在说一个与他完全不相干的故事。可是皆川夏却听的很难受,像是有什么堵在胸口,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而我,那时候上学,功课挺多,她怕我压力大,每天会带着我玩篮球,说实话,有她陪着的那段时光,是我人生最轻松的时候。”赤司垂着眼睛,眼神微虚,“她怕我年龄太小,承受不住压力,心理出问题,但我却不知,她是什么时候起,开始抑郁的。”
“后来,我通过别的渠道,查到她的病例,发现她在和心理医生沟通过程中,倾诉的内容,全部关于我的父亲。”
“她发病的诱因,不能简单地归因畸形而冷淡的异地婚姻,但很大程度上,她的离开,是因为我父亲对她的疏忽。”
皆川夏默默地看着他,眼睛微微发酸,心情也变得低落起来。
她想起兜兜。
想起黯淡无光的夜里,缩在客厅角落里那团小小的身影。她的肩,隐约还记得眼泪浸湿睡衣的潮热,耳边仿佛还回响着隐忍而难抑的呜咽。
她不知道,另一个兜兜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里,会不会这样……
只是光这么一想,就感觉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握住,很憋屈,又很疼。
而且更重要的是,那时候,小小的他,在这对异地夫妻之间,扮演着一个什么角色呢?
她默默地回握住他的手,手指头和他的,一根根纠缠,十指交握。
皆川夏小声地说:“都过去了。”
赤司征十郎闭了闭眼,侧过身子,伸手抱住她。
这人只穿了件薄衬衫,结实的肌肉传递来的真实的热度,熏红了她的脸颊。内心稍稍纠结了下,坦然地接受了。
这只是个安慰的拥抱=w=
这么想着,她头靠在他肩上,双手环住他的后背,轻轻地拍了拍。
“高三那段时间,我夜里经常做噩梦,”他在她耳边轻声说,“梦见一个年轻的女人,浑身是血的躺在浴缸里,黑发飘在血水里,我发疯一样地冲过去,将她抱出来,本来是我妈妈的脸,后来……”
“后来,”他声音渐渐低下去,微不可闻,“变成了你。”
他手臂紧紧地圈住她,低低地说:“我不想,不想失去你。”
皆川夏被他手臂勒得发疼,可是她的心,更疼,她吸了吸鼻子,眼圈红了,莫名地想哭。童年阴影这种东西是多害人,她一直觉得,他很强大,属于无坚不摧的那种,原来,他也会害怕。
他未说出口的话,她听懂了。
这个坏人!
当年居然因为这种原因,拒绝她。
她确实很讨厌背井离乡,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去生活。所以她英文虽然还不错,却从没有考虑过灯塔国留学深造什么的,但是如果他要求的话,她会不会愿意陪着他去呢?
应该,是愿意的。
“我们明明可以不异地恋的。你可以跟我说,你要留学的呀?”
“拉格朗日的猫小姐,我记得你发帖跟我……”他微妙地停顿了下,很愉悦地低笑了声,“我在帖子里,给你贴过我的托福成绩。”
从他忽然叫出她那个羞耻的网名起,她整个人就僵住了。
然后他接下来的话,更是砸得她晕乎乎的。
不过好在她记性和逻辑,还比较能经得起考验,她稍微一动脑,就理清了他的马甲。可是,这个马甲,让她震惊了,不由得坐直了身体,仰着脸,傻傻地看着他:“你你……红桃A?”
Akashi……
Aka(红色)……
A……
皆川夏忍不住捂了把脸,她怎么能才想到的呢?
赤司敛眸微笑,继续说道:“而且,我回帖后,你没回复我,却联系总版主删了贴。我想起你以前发帖提过,你很讨厌背井离乡,去陌生的国度生活,所以,我以为,这就是答案了。”
“你的回复,我后来看了截图才知道的。”皆川夏真的要哭了,“至于为什么联系幸村删帖,那是因为我一时手残……掉马了呀。”
“……还真是阴差阳错。”
“什么阴差阳错?明明是你的错好吧?”皆川夏想起这个,很生气地伸手怼了怼他的胸口,“异地恋谈起来确实挺苦的,但是,你不会让我陷入你妈妈那样的境地的,不是吗?”
“我不会。”他很坚定地说,“但是你想一想,假如你有个男朋友,却更像一个摆设。”
男人半抱着她,声音很轻很轻:“他不能陪你吃饭、上课、逛街,你所有的喜怒哀乐,他都没法参与。你被人欺负了,满腹委屈,想跟他诉诉苦。但这个电话,他可能接不到。”
“你愤不愤怒?失不失望?”
她想说不会啊,可忽然想起那天,落在肩上滚烫的泪。
还有兜兜哽咽着话语:“我不想每天只一个人吃饭,睡觉,一个人走过我们曾经走过无数次的街道……”
“如果产生一点点小矛盾,小误会,你是会耐着性子听他解释,还是任由所有在他那里受到的委屈,爆发出来,闹到无法挽回,然后分手?”
“……”
连兜兜那种心大的女孩子,都难以避免。
她,不敢点头。
但实在是有点郁闷啊。
感觉好像什么都被他看穿了一般。
每次都是。
皆川夏最后忍不住说:“你一会儿想我会自杀,一会觉得我无理取闹,会跟你闹。请问,这位先生你就不能想我点好的吗?”
“嗯,”男人沉吟片刻,说:“要不,请你重新考虑考虑,继承权的问题?”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就是了=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