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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绵延的凉水自黎州的封山涌出,向东奔腾,穿过宁州中州,跨过了宛州,最终擦着源州城的边缘,奔涌进了东海,流向了深海之处的归墟。
自澜州初城东渡,乘船南下,即便是最快的飞鱼商船,抵达源州也要半月。沿着北川河行驶至黎州,跨入凉水,便东流进了源州城。
镇北侯携家眷南归帝都,从十一月初出发,抵达源州时正是月半。在雨夹雪的寒风之中,颤抖了好几日的源州城,这一日总算是放了晴。
城北的渡口处,停泊着好几十艘南来北往的商船。各色的旗帜随着河风飘扬,在寒冷的冬日里拉开了一抹绚烂的景色。
已经在船舱里闷了好几日的钟离朔披着银狐大氅走出了甲板,看着船上正在来回搬运家什的工人,拢着袖子,呼出了一口寒冷的白气。
正从船舱里走出来的镇北侯,看着少年单薄的身影,咳嗽了一声,唤道:“阿溯,还留在船上做什么,你娘亲都先行了,还不快点跟上?”
话语听着有些严厉,但却仍旧透着一股慈爱。镇北侯不过是怕海面风大,乐正溯这副打娘胎出来时便先天不足的身体受不住,着凉生病罢了。敏感地察觉到这一点的钟离朔温和地笑笑,点点头应了一声好,赶紧转了脚步,快步朝前头的母亲走去。
眼见着妻儿皆已下船的镇北侯,赶忙跟了上去。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登上了台阶,总算是走出了渡口。
青衣护卫们挎着刀,走在前头,将拥挤的人潮排在两侧,隐约形成了一条通畅无比的道路。还未走出人群,便看到一位身穿杏衫,披着大氅的年轻女子率着几个护卫迎了上来。
“母亲。”那女子唤了一句,钟离朔眼尖的发现自己身旁的乐正夫人一下变了神色,那原本温柔从容的眼眸,盈满了泪光。
年轻的女子疾步而来,猛地被乐正夫人抓住了双手,激动地唤了一句:“颍儿……”
乐正颍握紧了母亲的双手,哽咽了好一会才松开。双手并拢交叠,拱手推出,弯腰做了一个长揖,方道:“不孝女颍,见过母亲。一路舟车劳顿,您辛苦了。”
乐正夫人伸手,托住了她的手臂,双目含泪,轻柔说道:“颍儿……”
三年未见的母女乍一相逢,便似有千言万语要诉说。身旁被忽略了的镇北侯见着她们母女二人含泪相见的场面,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道:“都是兵部侍郎了,见着母亲还跟小时候一般,总爱哭。”
他这般包含被忽视的心酸发言,很快引得乐正母女破涕为笑。乐正颍忍住了眼泪,这才收了手,朝着父亲行了一礼,道:“见过父亲。一路南来,可是安稳?”
“甚好甚好。”眼见女儿总算看着自己的镇北侯,满意地点点头。
在旁的钟离朔一言不发,沉默地打量着这一家三口重逢的场面。自半年前从这具身体醒来之后,她便断续地了解了自己所处的境地。
作为镇守溯北的澜州要塞,初城乃是澜州贵族禤氏家臣乐正一族的故土。早在前朝刺帝的时候,禤氏族长便是统领天下百万兵马的大将军。后来,禤氏族长逝去,统领澜州兵马的还是禤氏,驱狼大将军——禤景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