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5章皆有来处(6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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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茂与衣飞石对萧陌然的自说自话毫无所觉,二人回了飞岩小院,

“赎罪心切”的衣飞石很殷勤地进了厨房,

正在给谢茂做晚饭,谢茂则倚在厨房门口,

和衣飞石絮叨泓罗君之死。

“上有所好,下必从焉。”

“父皇晚年时发疯挑拨党争宫斗,

皇兄本来就是个阴媚小意的性子,

弄得整个朝堂正气全殁,

只剩权术。”

“就那鬼样子,

皇兄还以为他是王道高手,擅理政局天下,终究守住了江山——”

“你是不知道,就那前几回,

由着他拼命折腾,最后留给朕一个什么样的破摊子?失了半壁江山不说,百姓凋敝人口锐减,吓得朕秋决都不敢勾人,蓄着人力苟且啊苟且。若没有改良好基因的神仙种,

朕还混个渣渣?直接给陈朝举手投降算了!”

“凡人生来慕强慕权,

不管这是人治的社会法治的社会,掌握着最大的权力的人必然有着操持人心的能力。楚王好细腰,

宫人便饿死,

父皇喜欢阴弄权术,

谢朝三代皆无正气。”

“妙物山庄这是从上到下都坏透了。”

“平伽罗打眼就是个阴柔内媚的操行,

她统治妙物山庄多少年?遗毒甚深。”

“我瞧着翮弥梵罗倒有些刷新气象的意思,得,骨子里还是那一套!阴私小气,刻毒哀婉。你说她们是不是小人之心?竟以小术试朕器量!当朕是何等样人?!”

谢茂嘴里叭叭不停地数落,靠在门框上的身子越来越歪,衣飞石将刚捞出来的白灼虾剥了一头,麻溜地去壳剔去虾线,蘸上蒜头酱,喂到谢茂嘴边。

谢茂嚼了个大虾颇觉q弹,暂停下吐槽“挺甜的虾子。”

衣飞石秒懂。不用蘸酱。又腾手剥了两个,喂谢茂嘴里。

谢茂干脆从门边挪出来,在衣飞石身边晃荡,偶尔也伸手帮忙洗个菜递个碗。

衣飞石尽量不让他碰脏手的活儿,堂堂谢先生,被自家小衣打发了三个蒜头,就坐椅子上老老实实地剥蒜,剥得那叫一个仔细认真,顺便继续跟衣飞石吐槽“这地界各处都显得鬼祟不彰,九成九是上面掌权者的锅。百姓弟子能有什么特性?人性放诸四海而皆准,什么民性族性,无非都是从众。”

“众从何来?聚人为众。卢随心就是好细腰的楚王,是阴弄权术的文帝,是坏了天道运势的罪魁祸首……”

衣飞石想,先生多少年没这么念叨过了?

自从到了新古时代之后,谢茂取回了随身空间,与天衡重新新勾连,且再也不必为了天下苍生操心,他就变得不爱叨叨了——没什么必须操心又无法马上解决的事,他能和衣飞石叨叨什么?

以前谢茂也不是特别地爱叨叨。只有遇到比较棘手执行时期比较长各方面条件都比较艰难的时候,他才会背着朝臣奴婢,跟衣飞石絮叨。可能是吃饭的时候,可能是休息的时候,就像是普通夫妻下班后的家长里短,总得找个最信任的人倾诉。

如今衣飞石的厨房里烹煮着人间烟火,身边还有个剥着蒜头叨叨的谢茂,生活突然变得特别真实。

衣飞石的沉默也是长年累月养成的习惯。他不是不会说话,只是,不管是侍奉君上还是陛下,他都不能随便插嘴,很可能一句话就会影响到决策。谈及更轻松的话题时,衣飞石才会变得开朗健谈起来。

此时谈到了比较要紧的转点时,衣飞石提醒了一句“我看梵罗真人事先未必知情。”

谢茂摇摇头,说“不知情比知情更糟糕。”

知情可以当做事先筹谋,是有意识的阴媚。不知情却依然照着“计划”做了,是下意识的阴媚。后者代表着平伽罗的统治所遗留下的刻毒小气已经深入骨髓,连让谢茂眼前一亮的梵罗仙子都无法幸免。

衣飞石认为谢茂说得对。

锅里烹煮的番茄汤在咕噜咕噜翻滚,二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爸爸,我听不懂。你们在讲什么?”一直蹲厨房边的衣破邪终于忍不住问了。

北斗剑在“教育”刚刚化作人身的金龙萝莉,衣破邪则认为自己刚刚开窍,需要恶补知识,妙物山庄这地方是修士的地盘,凡间的电子产品能用,可惜没有衣破邪也不能联识,能怎么办呢?那就只好听男性长辈吹牛聊天……

谢茂说的话他八成都能听懂,唯一不懂的两成,就是刚刚在龙门河道发生的事了。

“我和你衣爸爸在讨论是不是给妙物山庄换个新主人的事情。”谢茂随意的口气就像是在介绍晚餐吃什么菜。

飞岩小院里只有家里几口人,私下的讨论也还没有定论,谢茂的状态很放松。

其实,谢茂此行目的是参考更多的修行思想,完善天庭外挂,很不必理会妙物山庄的未来。妙物山庄的继任庄主是怎样的人,会将妙物山庄带向何方……这个世界的宗门不说一千也有五百,全都是依存着谢茂的道统衍生而出,真要一个个去管,管得过来吗?

他只需要禁绝了分取遗蜕的风俗,其余的也不可能事无巨细全都手把手地扶着上马。

听谢茂跟衣破邪吹牛,说什么“一屋不扫,可以扫天下”,衣飞石就低头默默炸丸子。

最近先生爱吃虎皮丸子,里边搁一点儿脑花馅儿,外边还得用精磨的面粉团上,先炸上一遍,裹伤地瓜粉,用猪油复炸,最后还得下料烹煮收汁……衣飞石不爱吃脑花馅儿,他给自己另外包了一点儿羊肉馅儿,分成两批炸出来。

慢慢炸丸子的衣飞石敢说,在泓罗君死亡之前,谢茂对妙物山庄都没什么想法。

本质上,谢茂是被泓罗君的骚操作激怒了。

仅仅两次提及此事,两次都愤怒地指责“以小人之心猜度于我”。

这是被愚弄的愤怒。

衣飞石特别熟悉。打从谢朝开始,先生就是这脾气。

谢茂的臣子奴婢子侄后辈,办了多大的蠢事错事都不要紧。人蠢是天生的,人更不可能一辈子永远不出错,但是,因为害怕犯错的后果就选择各种手段隐瞒愚弄,给谢茂的执政增加变数和难度,谢茂就绝对会教你重新做人。

现在衣飞石算是明白了,和执政变数难度没关系,先生就是天生不喜欢被愚弄。

捞起锅里的丸子沥油裹粉,衣飞石闻着食物的烟火香气,默默地想,这世上骗过先生,愚弄过先生,却依然拥有先生爱重的人,可能……只有一个吧。

“我听不懂。”衣破邪依然对邓元超之死耿耿于怀,“她杀超超的时候,爸爸不是觉得没关系吗?为什么她杀了对她出言不逊意图夺取她权位的叛逆,爸爸就觉得她应该被换掉了?”

谢茂看着面前剥得光溜溜的蒜头,说“因为从来就没有什么意图夺权的事情。”

下一秒,泓罗君临死之前的虚影出现在厨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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