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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助。
此际,尚可喜心中无比地无助。
原本倚为依托的城池现在却成了困住生路的高墙,两翼明军纵深突击,直接拦住了城墙的左右两边,而随着明军炮兵前移,连城头上仅有的火力支持都没有了。
他毕竟是平南王,但现在唯一的优待也就是城头垂下的一个吊篮而已。
自家兵马,竟然被围在自家的城池下不得其门而入,被明军像打鸟一样屠戮。明军开始全线大踏步推进,乖觉的清军麻溜扔下武器闪到一边,至于敢于挡路的,不管你手里有没有武器,只要还站着的,一律一刺刀捅翻。
“王爷,快上城,从北门逃吧。”
“逃?逃到哪?”
这一战,他所有的老底子已经全完了,就算现在没死在明军的手里,回去后恐怕也得被朝廷耻辱地砍掉脑袋,还不如就此战死,还能捞个美谥,保全儿女的性命。
该死的图海,该死的鞑子。
为了他们背祖忘宗,卖身卖命,到了关键时候,还是这般毫不犹豫地把他抛弃,这大半辈子,所为何来?
如是想着,明军越逼越近,他却如一老僧,在纷乱的战场上闭目入定。
几万残军风尘仆仆,个个脸色灰败,应是疲劳已极,但在图海的强令之下,仍保持了很快的行军速度。
过了长沙地界,起伏的丘陵渐趋平缓,图海才下令放慢速度,稍事休息。
趁这个当口,马宝从后军跑上来问道,“将军,不能在这么赶路了,马儿都掉膘了。”
图海不说话,他的一员满人副将却出来不满地答道。
“是军情重要,还是你那几匹马重要?”
吴三桂盘踞云贵,滇马贵马都属矮小耐劳的驮马,不适骑战,现在他手下这些仅存辽东马可都是宝贝,按他自己的想法,你们鞑子的战事自然是没有这些马重要的,可他也要敢说出口啊。
“如此赶路,哪怕及时赶到,恐怕也难敌贼寇。”忍下这口气,他还是勉强劝谏道。
图海叹口气道,“罢了,我就和你说实话吧,夔东贼匪溃围而出你是知道的,所谓回师截击不过是漂亮话而已,实际上我们脚步要是慢上一点,万一与一心和伪明会师的李来亨等人撞上纠缠在一起,平南王恐怕拦不住沐敬之太久,到时追将上来,这些弟兄就要全交待了。”
“所以说难听点我们是在逃命,而且是尽量保存建制的逃命,我是满人,自然懂得爱惜马匹,但现在也是不得不为。”
只为尚可喜这个被出卖的倒霉鬼默哀了两秒,马宝点头表示理解,“敢问将军,我等要撤到哪才算安全?”
“算算日子,西边李来亨该已至岳州石门,东边赣南根本没有重兵,现下渺无音讯,但明军三万精兵已出梅关,料想应已沦陷,赣中吉安、抚州天地会兴兵作乱,不知情势如何,但江西全境已无精兵,总督自保已是不易。”
“南边自不用说,现下我军若能退到岳阳,武昌一线,得到武昌大营的支援,方有机会守住湖北,待朝廷重新调集重兵,再行南下收复。”
“咝……”马宝听了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才不过数月,怎么南方就从安定祥和变成四面烽烟,一地糜烂了?
“马总兵,”图海语重心长道,“现在四藩中,只余平西、靖南两脉了,我等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平定南方,朝廷必定会倚重平西王,以往那些畛域之见可以休矣。”
马宝忙躬身道“不敢”。
低下头时,他又想到尚可喜忠清一世最后却落得“被断后”的下场,神色不自觉有些诡异。
其实图海他们还可以走慢点,毕竟沐忠亮这仗才刚准备打完,他们还有时间。
郴州城下。
“尚老贼!我认得他,那是尚老贼!”不知谁嚷嚷了一声,发现大鱼,周边的明军立刻向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聚拢过来。
忠心耿耿的亲卫为了保卫他,困兽犹斗,然而一个人平均要面对六七把枪刺,结局不言而喻。
就这样结束吧。
他抽出腰间佩刀,鼓足勇气,往脖子上狠狠一拉。
刀是好刀,未及颈间,锋寒先至,寒透心扉。
手上本能的一软。
事实证明,杀人多的不见得一定是勇士,更不见得有结束自己生命的勇气。为什么要当汉奸?无非就是自私自利,贪生怕死而已,这样的人会有胆子自戕?
“排长,他好像要自杀诶……”明兵甲。
“没事,公爷说了,死活不论,先把这些拿刀的干掉。”军官乙。
乒乒乓乓一阵,明军自顾自打得热闹,捅翻两个。眼见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亲兵都没什么好说的了,把刀一扔就被人按倒在地。
这两下功夫,尚可喜都杵那拿刀比划半天了,终究是下不了手。
这时候他又想起那个吊篮,回头一看,却早已耷拉到了地上,城楼上悬出一面白旗,却是已经降了。
自杀没种,无路可逃,那就把刀放下?但堂堂王爷,他不要面子的啊?
这时候不是应该有人“抢上前来,踢飞兵器,擒获敌将”的吗?要是自己放下刀,岂不成了“刀太凉”?
明军才不管他的心理活动,按照操典,不放下武器的一律视为敌人,哪怕刀是对着自己的也照此办理。
七八个攒着刺刀的明军弓着身子开始向他进逼,大有一言不合就把他捅成破麻袋的意思。
欺人太甚!好歹我也是个王爷,竟然连俘虏的意思都没有吗?
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远远地一名将领模样的打马过来,看见他的服色,皱眉,径直举起手铳。
黑洞洞的枪眼子冒出死亡的气息,再被冷酷的眼神一逼视,他也不矫情了,“铛啷啷”,佩刀跌落蒙尘,几名士兵即刻上去将他扑倒,用腰带将他反绑,领到苏诚面前。
“你就是尚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