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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城鱼嘴码头旁边那处除了阔大没别的长处的宅子里,胡磐石一只手托着只茶壶,对着长案上铺着的两浙路地形图,转着圈儿看。
海庆连蹦带跳的冲进来,头伸进门槛,“老大,出大事儿了!”
胡磐石回头瞄了眼海庆,“你瞧你这德行,哪家出大事了?进来说。”
“还不知道算哪家的大事。”得了允可,海庆急忙迈过门槛进屋,“霍爷那边递过来的信儿,用了十万紧急的线儿,说是江阴军那位冯将军,递了信给邵大棒子,让邵大棒子接应他出海。”
胡磐石呆了一瞬,一口茶喷了海庆一头一脸,“你说什么?”
海庆两只手一起抹着满头满脸的茶水唾沫,“是邵大棒子……”
“冯将军?冯福海?”胡磐石将茶壶扔到长案上,猛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他娘的,真他娘的,这他娘的!”
他这两天绞尽脑汁,全白绞了。
海庆怔怔呵呵的看着拍着腿哈哈大笑的胡磐石,呵呵呵呵跟着笑了几声,就笑不下去了,凑上去,仔细看着胡磐石,“老大,你没事吧?”
“有事,好事!”胡磐石满足的一声长叹,“赶紧说说,霍爷那边怎么说的?一个字儿别漏。”
……………………
王家豪富,通消息的鹞鹰什么的是不缺的,太后突然大行的信儿,唐继明唐帅司和谢余城等人还一无所知,王富年就收到京城管事急递过来的信儿了。
不过大家都还不知道,他不好先知道,九月初这一场接一场的文会,能推的都推了,可今天的文会,是他从到任杭州城那一年起,年年出面主办,今年自然不能不办。
临江的高楼上,丝竹声声,觥筹交错,喧嚣热闹。
王富年从楼上下来,上了只楼船,让人搬了把躺椅放在船头,吹着江风,心事重重的赏着江景。
太后没了,京城现在是个什么情形,他几乎是一无所知,吏部让他年底前到京城,原本他打算早点打发家眷进京,后来想多了,怕落在有心人眼里,成了急不可奈……唉,要是这会儿安氏在京城,他也不至于象现在这样,一无所知……
太后没了……
王富年越想心情越抑郁,扬声让人送了壶酒,刚斟了一杯举到唇边,船突然被什么猛撞了下,直撞的王富年连人带杯子带壶一起摔在甲板上。
船上一片惊叫怒吼,侍立在旁边的小厮也都被撞的仆倒在甲板上,有几个干脆摔进了江中。
王富年急忙爬起来,摇晃了几步,走到被撞的船外侧时,船上的护卫已经抽出刀,往对方船上,以及往水里跳下去。
“怎么回事?”王富年厉声呵问,船被撞不是大事,他这些护卫竟然抽刀相向,这是大事。
“老爷别靠前。”一个护卫横刀护在王富年面前,一边警惕着四周,一边飞快的解释道:“眼看这船撞过来,咱们就喊了句这是同知老爷的船,谁知道他们竟然见了鬼一样,都往水里跳,只怕不是良善。象是江洋大盗。”
护卫一边警戒,一边看着水中。前儿城中几家富户差点被搬空,正四处缉拿江洋大盗呢。
几句话之间,跳下水的护卫就揪了个人扔到小船上,再捆成粽子,从小船吊上大船。
“说说,为什么要逃?”王富年冷脸问道。
“不关小的的事,小的就是个传话的,是我们大当家的,跟冯将军……小的不知道啊,小的真不知道,小的不认识冯将军……小的就是个递话的……”水淋淋抖如筛糠的这个小的,不打就招了。
王富年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身子晃了晃,差点一头摔倒。
大当家的和冯将军!
冯福海!
他怎么能撞上这种事?
“把他捆起来,堵上嘴,堵严实!”王富年头晕脚软,反应却极快,不能再问了……可他已经什么都说了!
王富年往后跌了两步,站稳,下意识的看了眼四周,人太多了,瞒不过去。
大当家的,冯将军,冯福海想干什么?逃?
王富年闭了闭眼睛,要是冯福海真逃走了,整个两浙路的官员,都得被连累,这个送信递话的撞到他船上,他放走,或是隐下,万一查出来,这是掉头的大罪。
瞒是瞒不过的。
王富年又看了眼四周,只觉得堵闷糟心无比,他这是倒霉到家了,还是有人算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