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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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起来是Alice,她的声音跟以前一样平静:“Anne,麻烦你到楼下来一趟。我有点事情要跟你说。”

走到楼下,走进Alice的办公室,就迎面碰上Alice的眼睛。显然她什么也没做,就是专心地在等待我。

“请坐。”她指了指我身后的椅子。我刚坐下,却觉得这气氛有点不对。她的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从我进门之后,她的两只眼睛透过镜片灼灼地盯着我,仿佛在思索如何开口。

既然需要思索,那一定是不好开口的事情。我的心沉了下去。

我坐下之后,她沉默了几秒钟,终于还是开了口。

“咱们开门见山吧。是这样的,公司里有关于你的谣言。有人看见在深圳展会期间,你和海威公司的销售经理有接触。”

我的心里暗暗发虚,这件事麻烦了。

见我一直沉默着听她说,Alice喝了口水接着说:“这本来也是你个人的事情。但是涉及到前段时间因为装错价格信封而把标输给了海威,我们就不能不查查了。”

她停顿了一下,想看看我的反应。虽然我如坐针毡,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肉里,但是我仍然极力保持脸上的平静。

Alice看看我之后说:“你也别担心,关于这件事情我们还需要调查。而且现在李乐永出差了,销售部出了任何事情还得他来负责。我问过了,李乐永后天回来。到时候我们要开个小会,让你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事吗?”我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问道。Alice有点吃惊我居然如此轻松。她的脸沉了下来:“事情不大,但是也请你认真对待。当然,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到时候有什么就说什么吧。给你也给大家一个说清真相的机会。省得这些流言蜚语也影响你的工作,对不对?”

我点点头:“好。那没别的事我就先出去了。”

回到办公区,坐在座位上我久久没有动。浑身如同被人抽掉了筋骨一样,瘫软无力。我感觉这背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搅弄着一个巨大的漩涡要把我吞进去。而我无论如何挣扎似乎都逃不掉这漩涡的吸引力。

下班时间一到,我就立刻拿包下班了。走在人群中,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我想不通,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谣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样下去到哪天是个头?

回到家,一屋清冷迎接着我。多天以来的压抑和故作坚强的虚弱,此时似乎再也绷不住了。我突然瘫坐在地上感到无比疲惫。

疲惫之中,我想听一点人的声音。可是这个时候,我能找谁?我把手机里的号码翻来翻去看了好几遍。才知道,联系名录里的人那么多,能够毫无顾忌地说说话的人太少。

找了半晌,我拨通了李乐永的手机。

“你忙吗?”我幽幽地说。

“什么事?”他的声音依然冷静平和。

我微一犹豫,还是把Alice找我说过的话告诉了他。他沉默着,过了一阵低沉的声音才从电话那头传过来:“那到底有没有这些事呢?”

我心里有点发凉。

这时李乐永又补充了一句:“我相信你,但是你也一定要跟我说实话。”

刚刚沉下去的心又悠悠地浮上来,我把跟Serena的交往告诉了李乐永。

良久,李乐永叹了一口气:“这就是瓜田李下了。你自认为和Serena的交往并没有超出正常的范围,谈的事情也不涉及公司的机密。但是别人并不知道啊,别人只知道你们来往密切。所以,这件事的关键还在邹丹丹身上。那天晚上只有她在,她说你有你就有。”

我心里一动,果然她是关键。

李乐永的声音又传过来:“还算他们懂点儿规矩。等到我回去时才叫你去问话。唉,这件事有些麻烦。不管你和Serena有没有说过什么,但是毕竟你们有过比较密切的接触。而且我们的标也确实输给海威了。你问心无愧也没用。让我想想怎么办吧。”

“可是,”我心里的另一根刺又立了起来,“可是现在公司里关于咱们俩的传言本来就沸沸扬扬。这个时候你跳出来保护我,这不是更坐实了传言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过了半晌才传来李乐永的声音:“传就传吧。关于咱俩的传言是虚的,关于你结交Serena的传言是实的。孰轻孰重,你我得分清楚。”

电话挂断了,我虽然很感动,但是我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能再躲在他的庇护之下了。这一次我必须自己解决。

关了灯,家里黑漆漆的。我躺在床上,盖着毛巾被在黑暗中听着自己的呼吸声。事情的关键在于邹丹丹,在于邹丹丹。不知思索了多久我才朦胧睡去。

早上,我给自己化了一个美美的妆。他们要冤我、整我、踩我,我偏要美美地出现在她们面前。化完了妆,我挑了一件以前李乐永给我买的裙子穿上。裙子完美地勾勒出身材的曲线,把脚伸进一双高跟鞋,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

奇童说过,以我的个子都能当个小模特了。当模特倒不至于,但是拥有修长的腿是我最大的骄傲。每当这时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没见过面的爸爸,他也很高吗?也有修长的身材吗?

赶到公司时,差一点就迟到了。刚按完指纹,打卡机上的时间就跳到了9点整。打了卡,我喘了一口气才向楼梯走去。

经过前台时,芭比已经坐在里面了。看见我,她没有像以前一样别过脸,而是夸张地上下打量我,发出了“啧啧”两声。我明白她意在讽刺,故意昂首挺胸从她面前走过。

今天,许多人对我的排斥已经达到了都不需要避讳的程度。在茶水间里碰到Amanda时,我向她微笑。她连冷冷地敷衍都没有,转身就走。

我硬着心肠不让自己软弱下来。但是当George也以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我时,我有点受不了了。谁也没有说什么,但是只要我在时,气氛是如此的僵硬冷淡。

中午吃饭时,几个女孩聚在一起说着话,时不时看我一眼。我知道她们在说什么。我感到自己像是被人挑剩的苹果,被扔在路边的破伞。就是这一身光彩照人的裙子也挽救不了我内心的脆弱。

“哎。我说。”芭比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突然坐在我的身边,“你怎么还穿着这样的衣服?”

“怎么了?”我下意识地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裙子。剪裁合体,尼龙和棉线混纺的质料,既舒服贴身,又富有弹性,刚好勾勒出身体的曲线。

“这裙子怎么了?”

“我说你傻不傻啊?你穿得越漂亮,别人就把你说得越不堪。你不知道啊?她们说你就是收了海威的钱,才有钱给自己置办这么多行头。你瞧你天天换衣服,左一条裙子,又一身套装的,别人都在说你不知道收了多少黑钱。”芭比在我耳边说。

“什么?”我真的怒了。

“你想想当初你进公司的时候打扮得多土啊,如今却这么时髦。虽说你转正了,工资有些调整,可是也没有涨那么多啊。”芭比噼里啪啦地说着,一句句话仿佛一块块碎玻璃贴着脸皮刮过去。

她拿起我脖子上的锁骨链仔细看着:“哟,Tiffany!别告诉我这是真的啊?”

她的目光审视着我:“我就纳了闷了,看你进公司的时候灰头土脸的,浑身土得掉渣,现在你瞧瞧你,瞧这裙子,瞧这妆化的。别说他们,连我都信了。”

我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仿佛有人同时把沸水和冰水浇到我身上。头皮发涨发痛,好像有无数小针扎着我。锁骨链是刚结婚时李乐永给我买的。我知道Tiffany很贵,但是是李乐永刷的卡,我并没有关心过价钱。我只知道这细细的链子,戴在脖子上若有似无,一闪一闪的显得锁骨越发突出。

“这些衣服首饰不是新买的,我原来就有。”挣扎半天,我挣扎出这么一句。

芭比一撇嘴:“切,谁信哪?你原来就有,那你原来为什么不穿不戴,非得等到现在?你们H省的那个项目也输得蹊跷。而且算算时间,你的时髦衣服、漂亮首饰一件又一件地出来时,确实是从我们把那个标输给海威开始的。”

“那你们也不能因为我穿戴好一点就怀疑我。这……凭什么?”我激动得嘴唇都有点哆嗦。

芭比又“切”了一声:“你跟我嚷嚷什么?这些又不是我说的。我就是好心,看你什么也不知道来告诉你一声。”她说完站起身就走了。

我环顾四周,远远近近的桌子上,人们毫无感觉地大吃大嚼,把骨头、鱼刺、辣椒皮、葱段、姜片吐做一小堆。彼此笑着打招呼、寒暄,但是笑容却在对方转身时迅然消失。

我想哭,可是我偏不能哭。我不能哭给那些希望我哭的人们看。在餐厅里呆呆坐着,直到周围人们都快走净了,我才慢慢站起身来,拖着麻木的身体走向电梯。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喊着:我不能认输,我不能认输。

既然整件事情的关键都在她身上,我就要从她身上去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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