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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云层洒落下来,四周空旷无人——
宫宸戋望向出现的匸,或者可以说是“宫樾谨”,那个多年前他亲手埋葬之人。
匸,还有另一个名字,那就是“宫樾谨”,只是知道这个名字的人除了宫宸戋与宫伊颜外再无他人。在宫宸戋望着宫樾谨的时候,宫樾谨又何尝没有审视宫宸戋?这些年来,这还是他们兄弟二人第一次这般面对面相见。只是,还和很多年前一样,宫宸戋拥有一切,他什么都没有,让他既嫉妒又恨,不生生毁了或夺走他所拥有的一切便不甘心。
面对面而站,十步之遥的距离,鲜血在地面上流淌开来,寒风萧萧,一时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打破平静。
对于宫樾谨,宫宸戋从小到大一直存着愧疚与补偿的心理。一开始隐藏宫樾谨的存在,想找个好时机让宀戟认他,让吕葶知道还有一个儿子,然后把自己拥有的一切全还给他,弥补他所失去的一切。后来,还来不及让宀戟认他,来不及告诉吕葶这件事,便发生了四国一起攻打天山一事。不久,天山一脉便被东哲辕给灭了,吕葶惨死,宀戟在误杀了吕葶后下落不明,他从东哲辕的囚禁中逃出来。从此,他们兄弟二人“相依为命”,再加上一个宫伊颜,‘杀东哲辕与灭东清国’成为宫宸戋此后最想做与唯一想做之事。再之后,他离开他们三人一起居住的那一栋竹屋去了圣玄派,再辗转前往了东清国,后宫伊颜出来找他,他听闻他病重的消息赶回去见了他最后一面,并答应他会好好照顾宫伊颜与宫伊颜腹中的孩子,最后亲手将他安葬……往事如昨日,宫宸戋从没有忘,却不妨被他狠狠摆了一道,“为什么?”三个字,忍不住问出口,终是打破了平静。
“你不该为我还活着感到高兴吗?”宫樾谨闻言,不答反问。
“我并没有感到丝毫高兴,也不想说假话。”十四个字,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变化,神色亦依旧,宫樾谨听着,不怒反笑,带着一丝叹息的味道面不改色开口,“没想到再相见时,你我兄弟二人的心情竟会如此不同,我可是很高兴见到你。”说着,宫樾谨取出衣袖下的那一块玉佩,细绳挂在指尖,“这块玉佩,乃是你当年偷偷送给我的,你身上还有一块差不多的,我可是时刻带在身边。”羊脂白玉,无暇剔透,圆形半手掌大小,即便隔着距离也能感觉到白玉的光滑,可见拥有它之人定时常拿出来抚摸。
宫宸戋看着,片刻没有说话。那玉佩他当然认得,是小时候他亲手送给他的,而他是吕葶给他的,他留了一块差不多形状与大小的。如今,他所留着的那块玉佩早已给了云止,那玉佩能动他暗中隐藏的势力。
下一刻,空气再度恢复静寂,谁也没有说话。
半响——
宫宸戋的目光自玉佩上移开,情绪不辨,开门见山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你觉得我会对她做什么?”宫樾谨依旧不答反问,并紧接着回答宫宸戋第一个问题,同时将已无人‘欣赏’的玉佩收了回去,掩了那无人问津地落幕,道,“我只是‘意外’知道了她的身世,想让你也一并知道而已,免得你稀里糊涂爱上了仇人的女儿,还受风絮与风浊两个人的骗,不想我们母亲死了那么多年在这个时候来死不瞑目。”微微一顿,眉宇间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似‘好心没好报’的神色,“只是,我的‘好意’似乎做了坏事,想来我们母亲此刻在泉下应是更死不瞑目了!”
宫宸戋脑海中划过吕葶的脸,面色难看,“我问的不是这个。”
“那你问什么?”宫樾谨心里再清楚不过宫宸戋问的到底是什么,但却装糊涂,有些不明所以道。
“咳……咳咳……咳……”宫宸戋咳嗽,体内已然彻底苏醒过来的天蚕在不停地作怪,伤口还在不间断的流血,惨白的面色与身体的虚弱即便再怎么掩饰也无济于事,“你到底想干什么?”
宫樾谨笑,“我不想干什么,只是想代替你做一点让我们母亲在泉下能瞑目而你又不做之事。”
宫宸戋面色一变,“你若敢伤她半分,休怪我不念手足之情。”立即丢下重话,并且并不是说说而已,宫宸戋眸中闪过一丝明显的阴鸷,绝不允许任何人伤云止分毫。
“亏你现在还向着她!”宫樾谨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恨铁不成钢之气,并且眼中还划过一丝心疼与失望,与宫宸戋面上的变化恰好相反,并走近宫宸戋,在宫宸戋面前站定脚步,“这还是你第一次对我说这么重的话。为了一个仇人的女儿,并且还是一个想取你性命之人,而坏了我们兄弟之间这么多年来的感情,值得吗?”风过,最后三个字在寒风中飘散开来……
宫宸戋面色低沉,不语。
宫樾谨再道,神色关心,“先让我帮你看看伤得重不重。”
宫宸戋不动,左手垂在身侧,右手紧按腰腹部的伤口,目光冷然望宫樾谨伸过来的那一只手。
宫樾谨并非真的要为宫宸戋把脉,同时心下带着警惕,自然不可能真的把手伸过去。下一刻,也在宫宸戋的目光下,伸出手的手顺势便于半路悻悻地收了回来,似是被宫宸戋的目光伤到了,叹息道,“罢了罢了,你现在心里、眼里都只有那个女人,恐我再怎么关心你也不会领情。”
宫宸戋冷笑,从对面之人的神色中他看不出亦找不出一丝真正的关心,也不想再与他说这些虚伪的话,直截了当并警告道,“我不管你到底想做什么,总之,你若伤她半分,我绝不会手下留情。”小时候的那份愧疚也好,补偿也罢,但却远比不得心中的云止。
“你难道真忘了她究竟是谁的女儿?”
“那是我的事。”
“她难道比我们母亲还重要?你忘了我们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了?她可是把你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宫樾谨有些痛心疾首,说到最后更是带着一股子怒气。寒风中,黑色衣袍在半空中翻涌,沙沙作响,紧绷的面容冷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