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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幕渊沉吟了好半响,他将阮兰芷耳畔的发丝抚到耳后,托起那尖尖小巧的下巴,细细地端详这张小脸儿半响,方才哑着嗓子道:“放你下去?就凭你的脚,能自个儿站稳?”
“不碍事的,思娇站的稳,思娇不想再麻烦侯爷,可以托弟弟替我唤丫鬟来扶我。”阮兰芷坚持要下来。
苏幕渊闻言,倒也不说话,原本上翘的嘴角慢慢地捋直了,充满侵略性的鹰眸,就这么深深地看着怀里的人儿。
阮兰芷被他盯的心里发怵,她揣测不出这面无表情之人的心思,只好别开眼,复又软着嗓音恳求了一次。
苏幕渊单手托着阮兰芷,另外一只大掌放开了她的下巴,缓缓向下,探入到她的裙摆,阮兰芷惊的浑身汗毛倒竖,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个混蛋……竟然如此轻薄她!
阮兰芷气的浑身直抖,却又不敢叫出声来,万一教人看了去,她还有什么名声可言?若是这人面兽心的苏慕渊命人一抬小轿将她送进苏府……那她这辈子只怕就同上辈子无甚差别了!
阮兰芷越想越惊恐,满脑子都是上辈子在苏府被人羞辱的画面,曾经在苏府,她虽然是个二太太,可却过着幽禁,难捱的生活。她的夫君苏宁时,因着身体过于孱弱,不能行房,却镇日锁着她,叫几个丫头变着花样折腾她,以满足不能人道的自己,后来好不容易熬到他死了,自己却又落到苏慕渊手里,这头禽兽,起先还装出一副人样子,到了夜里却无休无止的纠缠她……
阮兰芷恨恨地闭了闭眼,难道自己终究摆脱不了这一切?
不!起码她可以选择在无尽的污辱之前就结束这一切,大不了,大不了玉石俱焚……
彼时,苏幕渊温热的大掌按在了阮兰芷的纤细脚踝上,缓缓摩挲着,怒极也绝望至极的阮兰芷,颦着眉头正要拂开他的大掌,苏幕渊却倏地使力一捏,只听得喀嚓一声,原先崴到的地方竟然被他生生地掰正了——
阮兰芷猝不及防地被他这般下了狠手,疼的惊叫了一声,泪珠儿立刻便滑了下来。她在心里暗骂,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竟然如此对她……
她怒气腾腾地仰头瞪着苏幕渊,然而樱唇开开合合,剧烈的疼痛将她的理智拉了回来。她却又哪里敢斥责呢?这可是杀人如麻,睚眦必报的威远侯……上辈子苏幕渊磋磨敌对的手段她也是见识过的,今日她若是得罪了他,搞不好整个阮府都要遭殃。
虽然阮兰芷又气又疼,浑身直哆嗦,可想想自己一个小小从六品通直郎的女儿,他威远侯若是想捏死自己,不过就是踩死蚂蚁那般容易,阮兰芷思及此,脸上青白交错,她抬起柔荑,抹了抹脸上的泪珠子,这些……少不得还是忍了。
苏幕渊垂眸去看怀里哭地惨兮兮的小人儿,那雪肤黛眉,瑶鼻樱唇,娇怯怯水盈盈的眸子……
忆起她先前半躺在花丛里的模样,俨然就是个惑人心神的小花妖。如今他的阿芷十三岁,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既有少女的韵致,又还带着几分稚嫩。这次,他一定要好好儿守着她。
苏幕渊牢牢地盯着眼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小人儿,见她那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就好似一只炸了毛的小花猫,却又要收起自个儿的小爪子。他看了半响,忍不住低笑出声。这丫头明明就是又羞又恼,哭腔里还带着几分委屈,偏还要拼命忍着……
是了,碍着自己威远侯的身份,她哪里敢发作?
可不得不说,阮兰芷这般模样,还真是大大地取悦了他。
“好了,我已经替你正了骨,回头叫你的丫头帮你上消肿的膏子,还有你手上的那些刺,也要仔细处理一下,这几天你就不要下床随意走动了,好好儿养着。”苏幕渊说罢,轻轻地将她放回地上,又体贴地帮她理了理衣裙,扶着她靠墙站好,这才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罢了,今日就这样吧,再不走,估计阿芷要恨死他了。
苏幕渊想起阮兰芷手上的花刺,心里狠狠一抽,其实先前他看到了,是那个高出阿芷半个头的小姑娘推了她一把,阿芷才会为了稳住身子,而伤了手的……
思及此,苏幕渊原本上翘的嘴角,慢慢的捋平了,眼神里净是阴鹜与凌厉。
阮思娇,很好,我记住了。
另一边,阮兰芷愣怔地看着苏慕渊渐渐走远,这才松了一口气,如今她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这苏幕渊若是能将自己的脚矫正,又为何要抱着她走了一路……
躲在大树后头的彬哥儿,见凶恶的巨人走了,方才从后面蹦蹦跶跶的跑了出来:“二姐姐!你脚伤着了?我扶你回去!”
彬哥儿说罢,挪着小身子,自告奋勇地去拉阮兰芷的手,阮兰芷见他那一脸认真的模样,不由得气笑了,她轻轻地点了点彬哥儿的额头,佯怒道:“你这个看到巨人就弃姐于不顾的小叛徒!先前怎地不来扶我?见人走了,这才出来?真没诚意!”
彬哥儿闻言,小脸儿蓦地变得通红,他梗着脖子表忠心道:“彬哥儿才没有弃二姐姐不顾!那巨人低头看姐姐的时候,我瞧着挺柔和的,一点儿都不凶,他压根就不会欺负姐姐,所以……所以彬哥儿才在树后面守着,想着他若是敢欺负你,彬哥儿马上跳出来打他,他,这不是没欺负姐姐吗?还把姐姐的脚治好了。”
阮兰芷被彬哥儿这人小鬼大的一番话给说的一阵无语,这小家伙明明就是害怕,躲在树后面不肯出来,偏还要睁着眼睛说瞎话,她忍不住又点了点彬哥儿的鼻头,故意板起脸道:“你这么小的个头,怎么扶得了我?彬哥儿当自己是巨人了吗?去我院子里把梦香和梦兰招来,让她两个来扶我回去。”
彬哥儿还想再争辩几句,阮兰芷赶忙打断他道: “好了好了,二姐姐知道彬哥儿最是个勇敢的,赶紧去帮二姐姐喊人去。”
阮兰芷捏了捏彬哥儿的小鼻子,推着他转了个身。再不催促小家伙,只怕自己还要待在这里回不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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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府,正厅
这厢老太太正亲热地拉起赵慧的手说着话,两人俱都是精于算计的人尖子,你来我往,煞是客套。
不多时,见门口处仆从们簇拥着苏幕渊走进来,原先坐在屋里的人赶忙起身迎上来见礼。苏幕渊只略略看了赵慧一眼,便朝众人摆了摆手,其后与老太太互相寒暄了一番,大家方才归坐。
老太太趁此机会,不着痕迹地细细打量着苏幕渊,见他面色冰冷,通身气质凌厉,因着有白铁勒一族的血统,此人的面相本就不是寻常模样。
许是常年习武,又在军中历练多年的缘故,如今的苏幕渊,就好似敛藏在匣的龙吟宝剑一般,虽然隐去了自个儿的锋芒,但只要一出鞘,只怕也是“山崩室空,惟剑在焉”的人物。
万氏心下想着:这威远侯虽不好亲近,可他却是个能在朝堂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翻云的人物,当今圣上最是器重他,这可是他第二次肯赏光来阮府了,务必得好好儿巴结一番才是。
自古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若是真能攀上位高权重的威远侯,那阮府以后便真的走上一条康庄大道了……
先前说过,阮老爷见到那酒楼里头跳舞的胡姬之后,鬼迷心窍,色/欲/迷心,早已不能自持,为了得到姻娘,阮老爷甚至还与同僚借了银钱。哪知阮老爷次日拿了银子兴冲冲的赶来,却又见京城里头出了名的霸王李三捉着胡姬不肯松手。
这个时候的李三,很是吃了些酒,正是兴头正浓,他的身后,还站着五个家丁,也俱都是身材壮硕,目露凶光之人。
阮老爷是个识时务的,深知这恶霸惹不得,正是犹犹豫豫,进不得退也不得的当口,那胡姬挣扎间,正好看见了门边的阮老爷,这便大声嚷嚷自己是阮大人家的,这下可好,两人争一女的事儿闹地全屋子的人皆知,今日一过,只怕这半个京城就都知道了。
到了嘴边的肥肉岂有让人的道理?李三使了个眼色,几个家丁便会意团团围了上来:
“阮大人,上哪儿去?这小娘子说她是你的人?”李三拖着姻娘,红着眼睛走了过来,喝了酒的男人总是蛮不讲理。
却说这李三,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横行街道,抢强民女,当场打死人的事儿也干过几回,又仗着有人替他善后,行事越发乖张,这城里头很多纨绔世家子都栽在他手里过,是个无人敢惹的人物。
今日犯在这李三的手里,饶是阮老爷有官职在身,只怕他也不放在眼里,就算你再三相让,他却未必承你这个情。
“哪儿的话,我不过是看她可怜,想收留她罢了,既然三公子有兴趣,我又岂会同三公子争?”阮老爷白着一张脸说罢,赶忙别过头去,他有些不忍看那姻娘满脸泪水,却又带着殷殷期盼的眼神。
虽然阮老爷在美人面前是个儒雅的模样,可为了一个胡姬得罪这京城一霸,却是委实不划算的,阮老爷毕竟也是个三十好几的人了,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他还是明白的。
“哦?小娘子对大人情深义重,可大人倒是撇的干干净净,我若是就这般横刀夺爱,反倒是我的不是了。”却说这李三本就是个爱滋事的,阮老爷退一步,他却还要不依不挠再进十尺。
那范茂趁着阮老爷与李三说话的空档,悄悄地挪到大门后头,其后一溜烟地跑走了。
却说这范茂跟在阮老爷身边很有些年头了,也是个机灵的,眼见形势不对,马上想着脱身回府搬救兵,若是阮老爷能拖一会儿,等他多带些人来,也未必不能脱困。
因着烜康门街与阮府离的不很远,范茂一路奔回府拉着王管事把事情说了个大概,其后管事儿的哪里敢耽搁,马上叫了几个家丁跟上范茂。
范茂领了几个家丁正待要走,王管事十分谨慎地拉住了他的衣袖,特意压低了声音,有些担心地道:“老爷怎地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还同别人争锋吃醋?”
“范茂,不怕与你说了,如今花厅里的坐着的,正是威远侯与赵大姑娘。先不管旁的,威远侯凭什么来咱们府上?还不就是为着他这个表姐能找个好归宿?这当口老爷若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亲事不能成倒是其次,就怕得罪了威远侯……从此以后咱们这一府人都不能好了。”
“王管事,您是个明白人,这个中利害我范茂也是省得的,只不过就算老爷不挣那胡姬,可李三未必就肯不刁难人,咱两个能瞒住一时是一时,先把老爷救回来再说罢。”摊上这么个主子,范茂也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