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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满了蜂蜜的玻璃罐, 在底部悄无声息的裂开了一道缝隙。
那只是他人随手放置之时不小心磕出的缝隙, 细小的,完全不会被注意的伤痕。
只有瓶子知道。
但那只是一道不值得一提的细碎裂缝,也是别人的无心之举, 它能责备谁呢?
只是一道伤痕而已,谁还没受过伤吗?矫情什么呢。
但那时盛放蜂蜜的瓶子啊。
细菌会日积月累的渗入, 那甘美逐渐变质, 腐坏, 维持着美到诡异的色泽, 却无法打开瓶盖让人品尝那已成毒物的粘稠之物。
——
是的,大家都很好……
坏掉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本丸里不会有谁责备她, 不如说,今剑当时的歇斯底里也有她诱导的成分在。
她殚精竭虑,让大家逐渐变成了像是人类一样的家人,有自己独立的思想,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引导秩序, 指明方向, 却将坏掉的自己越藏越深。
那样的自己,是羞于见人的。
所以越来越像是一只刺猬,将那些因为懦弱与害怕而产生的情绪藏在尖锐的利刺之下,不轻不重的划开自己与家人之间的距离。
越是在意的人, 越不愿意让其看到自己的狼狈不堪之处。
如爆豪胜己所言, 无论她的实力多么强大, 本质上,她都是一个胆小鬼而已。
所以,她连有勇气说出自己有哪里在疼……都做不到。
起因……是什么呢?
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一件在所有人眼中都已经解决掉的事情,一件早就不该再提及的腻味极了的事情。
“是主殿您十二岁那年的事吗?”
空旷的和室里,三日月宗近垂眸捧着茶盏,倾听着少女终于肯说出口的心事。
确实,没人还会记得那件事,或者说谁都不想提起,审神者第一次喜欢上人类的男孩子,却在大家的反对声中,第一次露出了决绝到近乎坏掉的表情。
他们之中的很多刃都经历过与主人的生离死别,折断,烧毁,废弃……放弃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类男子而已,能算得上是什么大事呢。
姬君只是在一个不恰当的时间恰到好处的选择了最佳答案。
或许当时就已经意识到了那道细碎裂痕的存在,但是没刃能昧着私欲放任,也不敢放任那么小的孩子去尝试危险的感情,最后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不,不如说,随着成长,那道裂缝也在增长,已经是伤痕累累的模样了。
这些年来主上一直在做着让大家开阔眼界认识人类学会作为人而生活的事情,本丸的刀剑们相处起来也越发像是普通人家的家人。多少有姬君长成了大姑娘而避嫌的成分在内,但是审神者在疏远大家,有了对谁也不能诉说的心事,却也是无法忽略的现实。
她害怕自己说出来会让大家看到自己不好的一面;而他们,更是害怕着主人会指责他们的不足,甚至道出无意中的伤害。
若是完整的瓶子,时间越长,蜜酒的味道便会越甘醇甜美;若是碎裂的瓶子,时间越长,某些重要之物便会腐化的越彻底。
而今,审神者打开了那个瓶子。
“为什么呢?”三日月温声问道,“为什么主殿如今有了勇气来说出自己一直以来埋藏于心底的旧事,不再害怕把伤口暴露出来时要遭受的疼痛、也不再顾虑让臣下看到君主另一面可能会遭到的后果呢?”
少女的神情很平静。
“因为有一个人看到了,却只是说我是个胆小鬼,然后给了我一个拥抱。”
即使是三日月,也是差点摔了茶盏,感受到了一种再也无可挽回的眩晕感。
是了,若是他们,定然会热心的讲道理,想方设法帮助审神者剔除、或者说拔除那些性格中不好的部分,毕竟,他们都习惯了去做净化的工作。
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否定?
审神者从来都没有做出过任何否定他们的态度,只是默默的引导着,让大家逐渐变成了自己意愿中的模样。
因为出于家人的否定、不认可、抗拒、反对,从来都是最伤害孩子的。
他们做出过伤害她的事情——否定一个人的感情,剥夺去爱的权利,最终,她也会变得不愿意再爱他们。
不,或许不仅仅只是那么一件事。
那只是一个小小的开端而已。
[引导审神者,辅佐其健康成长]……是从多久之前,他们就已经无法履行的职责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都视而不见呢。
三日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是主殿如今喜欢的人类男子吗?”
“是的。”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三日月宗近竭力维持着自己的微笑,“那是吾等难以做到的。尽管不想承认,但是家人与爱人的区别或许就在于此。虽然想要尽可能多的满足主上的需求……行兵出阵剿灭敌军不在话下,然而爱情对于我们而言果真是不该随意干涉的领域。”
“不可否认,是我们太贪心了——想要更多的占有主殿的感情,想要一直被主殿所注视,反而适得其反。”
花音打量着对方。
这样说,是想要得到原谅吗?
真是狡猾……不过无所谓了。
“或许是因为,我也是一个贪心的人吧。今剑的情绪还好吗?”
“他从回来后就一直想要与主殿道声抱歉,我们也是……”
“该道歉的是我。”少女打断了三日月不是很干脆的言辞,语气微微顿了一下,“我当时被想要摧毁一切的烦躁所侵蚀,没有尽到一个君主应有的气度与言辞。”
三日月宗近原本垂眸闭着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了。
他本想告诉少女,大家其实早就已经商量好了这种事。
人类的姬君,会爱上人类的男子,繁育后代,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天理伦常。
但是,他注意到了更重要的让他有着不好预感的信息。
“摧毁一切……也包括您本身吗?”
“是啊。”
“恕在下多问一句……这种情况已经多久了?”
“从三年前我学会伤害自己开始,以实力突破最快的时期最为严重。”既然决定坦诚交谈,花音便也不再掩饰,“这种情绪应当属于【恶】,但我们都是这方面的专家,很明显能看得出来并不是。我的猜测,那或许只是一种[否定],像是疼痛的后遗症一样,否定自己也否定周围的一切——或者说,我的身体里还有别的什么存在,妄图剥夺我的存在意义。”
“这种没有根据的猜测就算说出来也毫无意义,反而会引发大家的不安。所以接下来我会求证这一点儿,如果顺利的话,既能解决我这糟糕的性格,也能把清光找回来。”
“毕竟,只是看着你不开心的样子,我就想要把所有人都碎刀,然后自己也跳进刀解池自杀——就是这样的想要摧毁一切的情绪,比起放任那种暴虐的情绪,我宁愿选择让自己消沉难过委屈一会儿,至少可以冷静下来。”
碎刀……!
天下最美的刀刃震惊的睁大了他的眼睛。
绝对不允许大家中伤的情况下继续出阵的审神者,如今却有着这般极端的情绪……!
碎刀,对于刀剑付丧神而言,就是【去死】。
即便是三日月这般沉稳的性格,面对这沉重的打击,也有种即将被击沉碎裂的错觉。
所有刀剑都一直想要问出口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