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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顾一直听着她们聊天不说话,脑海里隐约有个影子要抓住,却又抓不住,飘乎乎的痒得很。
她说西南,她说民风开化,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阿竹在西南也见不到的。”唐白笑笑,有一种神秘的美:“那寨里看管的很严,外族人一律不得入内,我也是有幸才进去一次,见过了人,也听过了故事,还……”她想了想,到底没说出那两个字,将事情套到别人身上:“……露腰肢算什么,我还见有的姑娘身上,纹着纹绣呢。”
她身上的纹绣,连阿竹都没有给看过,每次洗澡,阿竹都是在外边守着。这样的事情就够惊世骇俗了,更何况还绣的是那样一只毒蝎子。
小顾在听见纹绣两个字之后,整个脊背一僵,直立起身,唐白猝不及防,从他背上掉下来,一下子去了讲故事的兴致,怒道:“你干什么?”
小顾不吭声,他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西南”“纹绣”这一系列的话语,而且,这对他很重要,有一种无形的诱惑力。
甚至连这声音,都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可是在哪儿呢。
小顾埋头苦思,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失忆。
在今日之前,他对于失忆,一直是不痛不痒,甚至有些庆幸的。
督密院是什么地方,从他返回农户身边,拿到那块纯金令牌开始,就有意识的在了解。
百姓口中,督密院没听过。
听过的,知道那是当今天子设立的,专门盯梢文武百官,皇亲贵胄的“眼睛”。里面,是吃人的恶魔,是杀人的地狱。
那他以前的生活呢?
他偶尔从苏一口中得知一两句。
查案,杀人。有时候杀一个,有时候杀一群,有的时候,屠人满门。
当然,他不用亲自动手,也不用刀口舔血,可他是那背后的利刃,是无数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刽子手。
或许以前他是习惯的,麻木的,坦然而又理直气壮的。
可对久了唐白的烂漫洒脱,阿竹的忠厚老实,他时常觉得自己,像黑暗中见不得人的鬼魅,罪孽深重。
可是这种罪恶的感觉,他如今可以堂而皇之的告诉自己,他失忆了,他不记得了!
要是一辈子不记得才好呢。
但是不可能。
他是永定侯世子,不可能一辈子失踪。
苏一找到了他,永定侯府也会找到他的,圣上也会找到他的。
等他们找到,就会带他回到他原来的位置上,告诉他,他的以前是怎么样。忘记了不要紧,只要他没有失心疯,神智还是清明的,他就仍然是一双好眼睛,一把好刀。
是一双让人胆寒的眼睛,是一把杀人的好刀。
前路漫漫,却还是要回到原来的轨迹。
摇摇头,小顾将这些想不起来的和不愿意去想的事情通通扔掉,指着前面的一块石头,上面鲜红的两个大字上书“泰安”。
这里是泗水与泰安的边界,前面是一大片层叠在一起的茶园,茶园尽头,是一处不知名的山脉相连,茶园在山坳。
本以为有茶园就有人家,谁知道万顷丘陵,没有一个人影。走了许久,也没找到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