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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与否,黄宗羲的脑海中也只是一个想法而已。缺乏足够的信息,他也没办法确定他所思所想是否是对的。尤其是在于,如果按照陈凯的设想做下去,那么对他们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不会成为浙江清军的靶子,但是再想找寻机会就只能看福建方面的动作了。
影响自身命运的时机掌握在别人的手上,这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一件快意的事情。但是转念一想,浙江抗清运动已经到了今天的这个地步,哪怕是今时今日的这个大好良机其实也是福建明军带来的,甚至如果仅仅是张名振和张煌言的话很可能上了舟山岛就要被打下去,就像是早前在崇明时那般。
决定命运的是力量的博弈,力量弱小者往往只能听天由命。这,并不是黄宗羲所乐见的,甚至可以说他对这种状态是深恶痛绝的。但是在当下的浙江,比起快意二字,更重要的却是长远的利益。毕竟,只有活下去,才能看到更远的未来。
“也许,陈凯已经预见到了什么。”
………………
浙江抗清运动的低谷源于永历四年和永历五年清军针对四明山和舟山地区的围剿,同样是在这两年,历史上江西的抗清运动亦是在这期间为江西、南赣、福建这两省三地的清军所镇压,永历朝廷任命的江西总督揭重熙就是在永历五年的腊月殉国的。
正是在永历五年,陈凯经江西走过那么一遭,一些意见和建议影响到了江西抗清运动的发展,但却并没能彻底改写他们的覆灭,仅仅是拖延了些许。
在南赣,这里并不是清廷镇压江西抗清运动的主战场,但是当时江西各路明军、义军中战斗力最为强悍的阎罗总四营头却是在这里覆灭的。那时候,提调四营头的五军都督罗荣遇害于赣州,清廷曾兴奋的宣称“得此渠魁,胜杀数十万名”。
事实上,在阎罗总四营头覆灭之后,南赣地区虽然依旧多事,但也是由于其地处于连接数省的要冲之地的缘故,广东、湖广、江西、福建,但凡是有战事吃紧,便总是需要他们的援兵。
尤其是在广东,自永历四年起尚耿二藩针对广东的攻略当中,抛开那两藩的藩兵,最是上蹿下跳的便是南赣来的清军。比如胡有升、高进库、粟养志、郭虎、刘伯禄、先启玉、孔国治,等等等等,南赣众将几乎尽数到过广东,有的就此坐镇广东,有的则去而复返,但无论是哪一种,比之离开南赣时身上多了的除了抢掠来的金银玉帛、当地特产,更不少的则是沾满了鲜血的屠刀和屠戮汉家百姓因而得到清廷的赏赐,亦是满盆满钵。
相较着广东、福建以及湖广在接下来几年的风起云涌,南赣本地的抗清势力被镇压得几乎没有了生存空间,倒还算是比较安静的。
赣州府最东面的瑞金县,此一处是为山峦环抱之所在。此间得名,源于象湖镇之金矿,取“掘地得金,金为瑞”而名。只是虽产金矿,却并非富庶之乡。不过,小地方总有小地方的好处,盆地之中,受到外界的干扰总还是小一些的。若得太平年景,甚至仅仅是官府欺压得不太厉害了,依山傍水,百姓也总有一份怡然自得。
连通赣州府城与汀州府城的官道自这里通过,官道两侧是被溪流、水渠以及人为的田埂分割得七零八碎的田亩。找出高一些的所在,俯视而下,倒也有几分拼图的既视感。若有几分想象力,山川、花鸟、走兽、仕女,只有想象不到的,没有不可以付之一笑的。再要佐上几杯水酒,或是有些兴致,做上一篇诗赋,无论精巧,还是拙劣,亦可以描绘一番此间的景致。
秋收的季节,金黄的稻浪间点缀些许的绿意。威风吹拂,波浪滚滚,宛若海浪,又如云海,但却见不得惊涛,也无有那份缥缈,有的只是稻香徜徉其间,引人陶醉。
陶潜乡下宅子所在的小村口不远的一户农家,田里的稻子一点一点的被镰刀割倒。收起了一捆,家里尚未娶妻的老二将其搬到一个木桶前,双手握住了稻秆的后部,先向右上扬,然后往桶的左内侧用力拍打,拍打完成瞬间双手更是熟练的稍作抖动,动作浑然天成。这是为了防止谷子在下一次上扬中的抛散的,而在木桶内里,竖着一个破旧的席子,将老二对面的视线遮蔽,同时也将谷子向前飞溅的路线堵了个结结实实。
一边紧锣密鼓的将稻子割倒,另一边则卖足了气力把谷子从稻秆上打下来。收获季节最是一个忙碌,全家老小齐出动,尤要看老天爷的脸色。打谷桶里的谷子运回家中,家中的妇人事先在院子里的着阳处铺好了草席子,将谷子倾倒其上,推平、翻动,温暖的阳光洒在上面,将潮湿蒸腾而去。
此刻,天公作美,该有雨水的时候无有半分吝惜,到了现在,却是晴空万里。只待数日,谷子晒干了,便立刻送去脱壳,有的自家有石碾子的便可以在家里慢慢做来,如他们家这般不趁这等物事的,互助会的大院里也有,便要排队。
谷子脱了壳,更要善加储藏——自家食用,留作种子,若是租佃还要缴纳租子,就连交公粮在这时候也还没有其他的涵义。虽说,交了官府的、交了地主的,剩下自家的约莫也不够吃了,可若是省吃俭用,再采些野菜、打些野物、做些杂工,一年下来或许还能有些许存性。
收获的季节,从来都是农家在一年最是一个喜忧参半的时候。谷贵饿农、谷贱伤农,总是免不了的,可是看着一年的辛劳得到收获,农人的心中总是免不了那份欣喜,因为有了这些,日子就可以继续过下去。
只要没有战乱、灾荒年景里,这样的场面年年都要在夏秋两季上演。便是赶上了不算太平的年景,亦或是荒年,只要算不得太过严重的,百姓们也多是选择在家乡苦熬着。或许,正应了那句人离乡贱。但若真的是熬不下去了,逃荒也是最少不了的戏码,毕竟还是要活着。
今时今日,依旧是阳光洒满大地,温暖的风吹拂着陶潜的面庞,好不舒服。恍惚间,竟好像是真的回到了去岁似的。
然而,立在村口,耳畔的忧虑传来,睁开眼,田地里的稻浪比往年要小了许多。有的正在割着,有的则干脆连种也没种,只露出了土色,在金黄的稻浪之中,显得份外的不协调。至于这份不协调,有的是百姓逃避赋税、徭役,干脆远走他乡,有的则是家里人手多,已然收割完毕。只是于这俯视而看,整片区域就好像坑坑洼洼的似的。
去年与今年,于明廷那边是永历八年与永历九年,于清廷这边则是顺治十一年和顺治十二年,而在百姓眼里,则就是去年和今年那么简单。
无论是从哪种定义模式,看上去好似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是,去年爆发在福建和广东的战事已经深切的影响到了这片土地,两省陷落,南赣地区便受到了明军在南和东的两线夹击。尤其是福建方向,明军早已杀入了南赣巡抚衙门的辖区汀州府,并且占据了除府城外的全部城池。而那汀州府城,则就在瑞金县以东六七十里地的地方。那里一旦陷落,明军抵近瑞金县城城下也就一两日的功夫罢了!
“徭役咱们也都服了,这都征了几次夫子了,不能汀州府有事,就直接拿瑞金县的百姓去充数吧。”
“充数还算好的,听王三哥说,上次还让他们上城墙呢。幸亏是明军没动手,要不然能不能全须全影的回来都是两说着。”
“就是嘛,我可听说了,明军那个黄提督胯下乌骓马,手中一杆丈八蛇矛,百万军中可斩上将首级。这还好是没打起来,要不然,连八旗军都未必打得过人家,就凭王三哥他们那帮庄稼汉,还不是擎着给人送首级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