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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三双眼睛都齐刷刷地看向了他,许承龙忙解释道:“啊,其实我们是从赵营里逃出来的踮屣舞者,那鞋子是练舞所用的。”
许承龙第一次切切实实地感觉到了急中生智的含义。脑中之前还是一阵混混沌沌,就在刚才一急之间,忽然有如电击,便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脑海之中,紧跟着又有什么东西消散于无形之外了。
许承龙大吸了一口气,一一理清了脑中的思绪。就听智柯说道:“数十年前,老朽也曾听闻赵国邯郸有舞女鼓瑟弹弦作踮屣之舞,当为天下一绝。”
“正是如此!”不知为何,许承龙脑中现出一段关于踮屣之舞的记忆,却又不知是在哪里看到过,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所谓踮屣之舞就是抬起脚跟用脚尖着地旋转飞舞,故而平日里就用那种高跟鞋练习舞技。”
“哦……”
看着大家都被糊弄了过去,许承龙自己反而有些奇怪,这不就跟现代的芭蕾舞差不多了么,我怎么会记得这些奇怪的东西?
许承龙正琢磨着,忽然眼前一阵光亮。原来是智隐正在那里踮着脚尖比划着,他那身形一动,腰间的宝剑正巧反射了一缕清晨的阳光,所以明亮刺眼。
“你这是……残剑?”许承龙看着那柄宝剑,不觉脱口而出,脑中又涌起了一段记忆。
“咦?你怎么知道?”智隐警觉地一摸腰间宝剑的剑柄,剑柄贴身的一侧用楚篆刻着的“残”字他应当看不见才是啊?
“我们姐弟二人正是追寻着这段事迹而来的。”许承龙嘿嘿直笑,额头青筋根根暴起,只觉冷汗直冒,这故事可怎么往下编啊!
许承龙话锋一转,急切地问道:“不如你先告诉我,是什么人把我姐姐带走了?”
“那人是你姐姐啊?”智隐上下打量了一下许承龙,他这一身行头,也是奇怪的很,不过若是舞者服饰倒也说得过去。
智隐心里不觉已经信了几分,便接着说道:“是赵人迎亲的大臣之一,好像是叫……”智隐说着,沉吟苦思,忽然拍手叫道:“对,我想起来了,是给一个叫吴广的带走了。”
吴广?这可是个比较大众的人名啊!许承龙自知记不起史册文献中是否有这么一号人物。
“不过你姐姐可不乐观,好像一直昏迷不醒的样子。”智隐只道他在担心姐姐,低声提醒着,又道:“不过看赵人小心翼翼的样子应当不会加害于她。”
许承龙摇头苦笑,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郑大小姐颤栗的期盼:“你会保护我吗?”,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许承龙正想拉回记忆,忽然脑中一阵清明,对于残剑的来历,他已经有了头绪,不觉坦言道:“之所以知道你这柄剑叫残剑,我得先讲个故事。”
“咕……咕……”众人正满心期待着,季羌尴尬地一笑,这几天本来就没什么心思吃饭,如今逃出生天,这肚子开始严重抗议了。
“边吃边说……”许承龙也横下了心,是福是祸,就听天由命吧!
季羌仿佛是得了赦令,扒拉着就吃了起来,许承龙也吃了一口,这瓦盆里米面做成的糊糊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昔日干将、莫邪还有祖师裴九求师于铸剑大师欧冶子,三人一起研习铸剑之术。学艺数载,莫邪与裴九均钟情于干将,可男女情爱之事本来就剪不断,理还乱!欧冶子便出一计,让他们三人各铸一剑,以剑试情。”
“妙哉,剪不断,理还乱!”智柯抚掌颔首,言毕忙致歉道:“恕罪恕罪,许先生请继续。”
许承龙忙摆手还礼,又道:“铸成之日,三人试剑,欧冶子先以干将所铸之剑击莫邪之剑,只听一阵龙吟虎啸之声后……”
“怎么样了?”季羌揪着心,脱口就问。
智隐性急也跟着催道:“你快接着说!”
“两柄宝剑均毫发无损!”许承龙笑了一笑,接着说道:“欧冶子又以干将之剑击裴九之剑,金石之声后,裴九之剑的剑刃已然折损出一道切口。顿时裴九泪流满面,是她输了。”
许承龙说完,顿了一顿,季羌正想出口再问,却被智隐冒火的眼神给深深压了回去。
“于是裴九眼看着干将与莫邪成婚下山而去。”许承龙又吃了一大口,这才说道:“临别前干将和莫邪皆将自己所铸造的出师之剑赠于了裴九。”
“待他们走后,裴九心有不甘,夜不能寐。于是又取出干将之剑,再击自己所铸之剑,这一回,两剑皆毫发无损!”
“咦,那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人做了手脚?”智隐喜好宝剑,此时也顾不上别人的神色了,又催道:“你快说,别慢吞吞的!”
“惊异之下,裴九忙又试了几次,裴九剑依旧无恙,于是裴九心念一动,又换了那破损的刃面再击,果不其然,裴九剑的那一面锋刃再次被切出了一道缺口!”
“当真是怪事!”智隐小声嘀咕着,就听许承龙又道:“为何自己所铸的宝剑,一边锋刃强于另一边呢?裴九百思不得其解,一夜之间不停斩击试剑,待到天亮之时,忽然哐当一声!”
“你又怎么了!”许承龙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看得智隐有些作恼了,许承龙心里却是一阵暗笑,不慌不忙地吃了一大口,这才说道:“干将所铸造的宝剑竟然寸寸碎断,而裴九剑除了那一边锋刃有许多细微的切口之外,丝毫没有断裂的痕迹!”
听到这里智隐已经没脾气了,配合地问道:“再接下来呢?”
“裴九大为惊讶,又以莫邪所铸之剑再试,结果仍跟干将之剑一样。天渐渐黑了,莫邪剑也终于断裂了。”
“裴九放声大笑,看来自己所铸之剑,并非不如干将和莫邪。转念又一看地上,断裂的两柄宝剑,竟然连碎裂的片数也一样多!裴九当即嚎啕大哭,心中惭愧,他们二人心意想通,看来自己爱铸剑胜过爱干将啊!”
众人听到这里,一阵唏嘘。
许承龙接着讲道:“哭完之后,裴九心神俱疲,以手拭泪之时,忽然一阵刺痛,原来是手上不小心被划伤了。目光所至,一道轻微的疤痕让裴九顿时大悟:原来之前锻炼宝剑之时,太过专注,手腕不小心被划伤过,自己却未曾注意到!应该就是那时,有一滴血混入到了剑炉之中,将所有的杂质沉淀到了这一侧剑刃之上,所以才有了如今的情形。”
智隐问道:“后来那柄剑呢?裴九呢?”
“那柄剑我不知道,不过后来裴九隐居山野,又用干将和莫邪的断剑重新锻造成了一柄残剑,便是智隐兄,你身上这柄了。”
“原来这把剑还有这样的故事!”智隐摩挲了一下残剑,神思悠然。
“你的故事还没讲完呢,裴九后来怎么样了?”比起宝剑,季羌更想知道裴九的结局。
“后来裴九听说干将莫邪因为帮楚王铸剑身死,便再次出山,帮助他们的儿子报了仇,再之后便隐居到了赵国。此后,裴九便定居在了赵国,却不再铸剑,反而创作出了踮屣之舞。所以我们称她为师祖了。”许承龙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故事就这么多啦!”
“哎呀,这当真是天下奇谈,迟暮老朽之人尚能听到这样的奇闻异事,我要记述下来。”智柯全神贯注地听完,一拍案几转身就往内室里奔去,俨然似年轻了许多岁。
米面糊糊早就吃完了,许承龙意犹未尽,舔了又舔,心中暗自揣测:“这老爷子这么爱记述这些八卦故事,难道他就是诸子百家中的小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