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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主观记忆中,那是一场人蝠之间“深刻而凝久”的对视。但实则不然,这小鬼一般的怪物,对我的脸庞没有兴趣,两者间的对视持续得并不久。
果然,在我的手臂晃摇中,抖动中的尖脑袋,忽然一个点动,那轮廓的意图再明白不过,这机灵的家伙,是想挑着我的肩膀下口!这可把我急得不行,我一声吼叫,在那狭窄的岩缝中用尽全身力量,奋力一抖,这才打断了它的动作。
“我CAO你娘!滚下去!滚下去!”抖动之中我不自觉的吼叫了出来。然后,我暴露在外的手臂弯起,想将它扯下来。但我忽然想到,手中握着砍刀,砍刀不能丢,如果丢掉砍刀,就算把它扯下来,也无济于事。
赤手空拳的反击,就如肉包子打狗。在它眼中,我整个人都是肉包子,不论从哪里下口都是一样的。如此一来,我只能打消这个念头,用起之前的办法,使劲儿抖动身体,试着将这鬼物抖下手臂。
但现在的情况是,整个身体限制在岩缝里,不论我如何使劲儿,抖动的幅度就那么一点儿。除非,我的力量大到可以拓阔岩缝。但除了孙悟空,恐怕再没有谁能用身体之力,去撼动石岩的镇压。
前来支援的队伍赶到,黑糊的视野中,我似乎探见,有几只宽长翅膀的蝙蝠,落下了地。
几下尽力的抖动,虽然打断了鬼物下口的动作,但依然没能将它抖落下臂。事实上,它的手脚尖爪都扣在衣物之上,就算是让我灵套着身子使劲儿,都不一定抖得下它。鬼物很快适应了我的抖动频率,它那尖长的脑袋如鸡头一样,竟还在抖动之中,勉强保持了稳定。
只见那尖耳长头的轮廓摇摆几下,稳稳身,接着又探上头来,准备二次咬击。
这种近在咫尺的凶险,让你手不能还,就像有人拿着匕首抵在你的胸口,要让你亲眼见证刀刃是如何扎进皮肉的。
急红眼的我,立即发疯一样的大吼一句:“放手!都放手!”
接着,左手里的手电筒一丢,我猛力挣脱了几人拉拽的手掌。已经进入岩缝的左手,摆脱他们的拉拽后,极速挤进缩挤的腰间。那一刻,整个人已不是脑袋在指挥,而是借靠救生的本能与意志,驱使全身而动。
左手很快摸到了手枪皮套,开扣取枪,往外挤去。那在肉石之间刮擦的左手,立刻传来火辣辣的痛感。抓稳了手枪,我收腹回胸,以最快的速度,将手枪挤到了胸膛处。手掌与手枪卡在岩壁与胸腔之间,来不及再去仔细瞄准,我对着那准备下口的鬼脸轮廓,猛按扳机。
似如钉子入板的清脆枪声,近距离的在耳边响起。事实上,就算套着消音管子,那声音也还有些炸耳。
扳机就按了一下,我想继续开火时,却发现扳机没有回膛。根本按不下去。
因为手枪挤在狭窄至极的空间里,撞针虽然是将弹头射出去了,但是子弹壳子,却卡在手枪的套筒抛壳窗里,无法排出弹壳。弹壳排不出去,整个枪械的运作系统自然也就卡在了这一环,无法闭锁,也无法自动回膛。
意思是,如果这一枪没能打中那家伙,我的肩膀怕该是要多出一个血口了。
不仅是这样,事后想来,这个蜷压之中的射击动作,非常危险。因为视野处在黑暗中,根本看不到枪口的位置,手枪的位置、射击的角度,全凭着感觉在拿捏。如果枪口的角度稍有偏差,那子弹就不是往蝙蝠怪钻,而是往我的肩膀、胳臂射。
但我就是那么一个喜欢在逆境中超常发挥的人,视野黑糊中,我没有估计错枪口的位置,这发救命的子弹,准确打向了死抓不放、正准备下口的大蝙蝠。“小水枪”的威力虽然不大,有效射程不过二三十米,但近距离的射击,杀伤力也不容小觑。
只见那长脸的轮廓一个后仰,怪声吼出,随之胳臂上的力道一落,它被子弹打丧了力气。但是,那尖锐的脚爪,以及合抱手臂的翼手,还未放下。打铁要趁热,握着砍刀的手臂,奋力一抖,终于将它彻底抖落。
然后,手臂一轻,我挥舞起砍刀,将那些诡爬而来的怪物们,扫砍了开。
这下子,我哪还犹豫得,立即将握着手枪的手,紧贴胸腔,以留出挤挪的空隙。动起身体里所有能挪移的肌肉,奋力往里挤进。挤压的痛感,让我表情扭曲,牙齿紧咬,更觉胸口不畅,如遇恶鬼压床,窒息上涌。
“拉我!”我用尽最后一口气,对岩缝里的他们吼着。
最后,我不知道是被外力所拉,还是己力所致。粗糙的岩石将衣物磨了破,将手背刮出炽疼,低佝到极限的后脑勺,更像是擦出了血。那番体验,有如将我打回了娘胎。我,好似子宫内的胎儿,在体验逃离旧母体、闯进新世界时,所要遭受的磨难。
整个身体被全全扯进那一刻,真如摆脱了枷锁桎梏,重获新生。萌芽新生,亦或游灾渡劫,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