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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指头点死我算了!”我忿忿地回敬他一记大白眼,只好不再坚持。
“我呢?”久未发一言的大盗笑着问向季燕然。
“你不是要留在这里么?”季燕然笑,“就留下罢。”
“喂,现在这里已是我的地盘了,你们想要做什么行动怎能不加我一个?”大盗笑着冲我眨了眨眼,“这样好了……我同季大人你一路,一同入谷去找那什么姓步的,还可以冒充一下你的贴身护卫,免得你将命搭在里面,某个小妞儿就要寻死觅活了。”
季燕然笑着看了我一眼,道:“也好,就这么办罢。事成之后于秘径出口处碰面,然后再做安排。”
说动就动。由竹轩内出来,来至正南方位于悬浮峰边缘的一架风车旁,见有很大的一架如同辘轳的轮盘,轮盘上缠着手腕粗的铜锁链,锁链由轮盘绕过后形成一来一往的两条向空中延伸,一直深入到远处浓浓的水雾中去,看不到尽头。
“原来在这里吊着一条通往正南峰头的锁链,有这么浓的水雾遮掩,难怪没有被人发现。”大盗眯着眼睛向远处望了一阵,“我也只能勉强看个百米远而已。”
田幽宇上前扳动轮盘上的机关,风车产生的动力带动轮盘开始转动,锁链发出哗啦啦地摩擦声。等了约有十来分钟的时间,终于见由浓雾深处缓缓出现一架如同空中缆车的金属小车,晃晃悠悠地抵达峰岩边缘。
这东西的原理并不复杂,能被古人想到并加以利用也不足为奇。
小车在峰岩边停了下来,看其大小一次只能坐两人还有些挤,于是田幽宇与季燕然先行,两个人高马大的家伙一起塞进这小车里,那情形还真是,啧啧。
又过了许久,空车驶回,到我和岳清音上车,大盗说他不用坐这缆车,只踏着锁链飞纵过去就好。
高空风大,直吹得这小车像秋千似地摆来摆去,一想到自己身下是千米高的河谷,我就吓得浑身僵硬大气也不敢出,岳清音一声不吭地伸臂将我揽在怀里,冲鼻是他满身的药味。
“伤口怎么样了,哥?”我轻声问道。
“还好。”他简短地答道。
“哥哥的功夫是跟谁学的?”我问。
“一位游侠。”他道。
“哦?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
“咦,哥哥你不问问他么?他可是你的师父哎!”
“他没说,我也没问。”
“他现在在何处?你们平时都在哪里练功夫?”
“五年前他便未曾再出现过。”
“为什么?出什么事了么?”
“他说已没什么可教我的了,是以不必再相见。”
“他为什么要教哥哥练功夫呢?是哥哥求他的?”
“哪儿那么多问题。”
“看罢看罢——哥哥最赖皮了,一懒得回答了就这样……好,这件事我可以不再问,但是有一件事情哥哥必须得回答我!”
“……”
“不说话就代表你答应了!——哥哥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爹的亲女儿的?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玄机公子的后人的?”
“事到如今问这些还能做什么?”
“呃……是不能做什么……那猫儿铃为什么之前会在哥哥的手上?如果是玄机公子留给我的话,为什么连田心颜都知道这姻缘猫的事呢?”
“姻缘猫的传说民间早就有之,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它的真正名字是‘因缘’猫,因果之因,缘法之缘。原为万念山庄所制,世间仅此一对,许多达官显贵都欲花重金求购,皆未如愿,是以它的名头才会妇孺皆知。至于为何会落入玄机公子手中,可能性有很多,也许是受赠,亦许是购买,猜来无用。为兄之所以代你保管,一是怕你带在身上引人觊觎,二是恐招来杀身之祸。”
“那后来为什么哥哥又让我自己收着了呢?”
“此前被你无意间看到,便一直想要。想来那时是要送给即将调出京都任职的田公子的。因那时你与他年纪都尚小,若将来能结成夫妻倒也无事,若结不成,这因缘铃还是不能流入外人手中的。后来为兄听说他又要调回京来,再看你几年来对他之心始终如一,便将因缘铃给了你,由你想送则送……”
“呃,知道了知道了。”我尴尬地打断他的话,那个时候正是我才穿过去没几天,疼爱妹妹的岳清音再聪明也绝不会想到岳灵歌同学已经表里不一了。
“反正不管怎样,哥哥都不会把我当成外姓之人的,对不?”我依在岳清音的怀里讨好撒娇地道,鼻子却忍不住发酸。
岳清音没有说话,只是揽着我的胳膊不易察觉地紧了一紧。
说话间缆车忽然停住,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见季燕然田幽宇和先我们一步到达的大盗正立在山壁上一方掏空了的敞穴中,季燕然伸手将我扶下小车,我转身又去扶岳清音,田幽宇便将旁边一架和悬浮峰上一模一样的轮盘机关关住,小车与滑动的锁链就停止了运行。
打量这敞穴,贴着山腹的石壁上有一扇小门,大盗上前推开,里面黑黝黝地看不清东西。幸好临出来前我从玄机公子家里顺了根蜡烛和火折子,正好派上用场,于是二话不说从怀里将家伙什掏将出来,惹得季燕然在旁直笑。
点起蜡烛,用手护着火光走近石门跟前向里照去,见有两条通道,一条是甬路通往前方,一条为石阶通往下方,季燕然便道:“通往下方的想来就是那石闸的所在,看样子田公子你要走上一段时间了。”
“我用轻功掠下去,让大盗带了你绕去北面找姓步的,咱们速战速决!”田幽宇拍了拍箭囊里的木箭,冷冷道:“放下石闸后我便也跟去北面找贺兰那厮,你们若先办妥了姓步的,直管先回来与岳老大碰头,不必等我!”
“一切小心。”季燕然没有多说,点了下头。
田幽宇看了我一眼后便发动身形掠入石门之内,眨眼不见了踪影。剩下我们四人则走入通往前方的平行甬路,为了争分夺秒,大盗便挟了季燕然,岳清音揽了我的腰,驾起轻功飞速行进。我的蜡烛也用不得了,只好吹灭了揣回怀中,黑灯瞎火地任这两个可以夜视的家伙带着飞奔。
用不多时便觉这两人停下脚来,听得轧轧声响,黑暗被月光撕开了一道口子,是大盗推开了一扇小小石门,由石门中出来,却见满目是青蕨绿藤,若不是因为空气寒冷冬风凛冽,倒要让人以为现在是夏季的夜晚了。
原来这满山峰覆盖的皆是耐寒植被,四季常青,天长日久愈发生得厚密,几乎看不到山体,更是将这石门掩饰得天衣无缝。
于是不多耽搁,仍旧由大盗和岳清音带了我和季燕然一路沿峰飞纵而下,至山脚处看到一条羊肠小道通向南北,大盗和岳清音这两个家伙居然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径直分道扬镳,岳清音带了我往南而去,而大盗则带了季燕然转往北边九龙谷的入口处。
知道这几个家伙是不给我再闹着要同季燕然一起去的机会,也只好在心中忿忿了几句没有吱声。奔了一阵,眼看前面道路渐平,我便向岳清音道:“哥哥,停下来罢,你身上伤得不轻,禁不起这么赶路。我知道燕然哥哥说让我们去请姨母来当杀手锏不过是借口罢了,姨母上了年纪,根本骑不得马,坐马车又不能在这山路上飞奔,肯定是来不及的。我们就在这里等罢,我不想离他们太远。好么?”
岳清音望了望我满是乞求的双眼,终于还是心软了,拉了我行至一处避风的所在,他便坐下来盘膝运功疗伤,我在旁守着。就只见夜色下群山黝黝,明月当头,寒鸟无声,万籁俱寂。任谁也想不到这平静的表象下正酝酿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巨变。
时间如此漫长,每一分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煎熬。我不敢乱动,恐扰了岳清音调息,只好在心里掐算着季燕然、大盗和田幽宇此时进行到了哪一步。这是季燕然所布下的一场豪赌,若他赢了,我们几人均可平安,若他输了,曲岳季田四家人轻则灭门重则灭族!
我望着羊肠小道通向北边的尽头处,等待着季燕然的笑脸,或是龙禁卫的寒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