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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起憨声一笑:“我这字也拿不出手,也就算是会写,当初考武科的时候跟那些武夫还能比一比,要是拿到文科去,恐怕卷子就直接给扔了。”
夏初默默地挂了一脑袋黑线,决定先把字的美丑忽略,直接看起内容来。刘起也凑过去看着:“夏兄弟,柳莺那边明显有所隐瞒,要不要再去问问?”
夏初摇头:“现在问她也没什么用。她没告诉咱们她是先伺候的乔兴立又如何?她推说一句忘了说,或者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也不能认定什么。”
“那倒也是。”刘起点头,“还不如先去问乔兴立的口供,两边一对也许能找出些端倪来。”
“我也是这个意思。”夏初笑了笑,把那两张纸折起来,“刘大人,我想去见一下九姑娘,想问一问那个刘五年的事情,不知道……”
“九湘?”刘起还没等夏初把话说完就站起身来,“好!没问题!我这就带你去!”说完一秒都不耽搁,抬腿便走。
夏初急急忙忙地跟在他身后,心说这是怎么了?
彼时九湘正在自己的房间里饮茶,听见外面刘起的声音后微微叹了口气,扬声说:“自己进来吧。”
刘起推门见到九湘,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甜得恨不能滴出蜜来,往她茶桌旁边一坐,关切地问道:“湘,吃饭了吗?”
九湘抽了抽嘴角:“你怎么又来了?刚才不是来问过了吗?”
“这次是夏兄弟有点事想问你。湘,你别净想着轰我啊……”刘起幽怨地说,“我们做的这是正事。”
九湘忽略掉刘起的眼神,转脸看了看还站在门边的夏初,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浅笑道:“夏初?进来吧。”
九湘的屋子布置得十分素雅,与青楼的感觉极不相符,却与九湘这个人十分相称。九湘素面简饰,穿着水蓝的衣裙,裙外笼着月白的轻绡,跷着腿坐在八仙桌前,露出半只藏蓝色的缎面绣鞋来。好生精致。
夏初心想这刘起的眼光倒是不错,与那两位头牌姑娘比起来,九湘的气质风韵的确高出不是一星半点儿,只是不知道这样年轻这等姿色怎么会做个老鸨。
“九姑娘,打扰了。”夏初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没有坐,离茶桌有半步的距离,既不会太远,也不会让人觉得有压迫感。
“不必客气。”九湘对夏初的观感倒是不错。
“是这样的,我听红缨姑娘说,那龚元和去年曾经骚扰过一个茶奉。请问九姑娘知道这件事吗?”
九湘笑了一下:“说骚扰未免太轻了。刘五年那时候刚来我莳花馆不久,长得白净漂亮,嘴甜,手脚也很麻利,没想到性格倒还挺硬。后来我便不往前院放那些俊秀的小厮茶奉,免得再出那样的事,毕竟我这儿不是南风馆。”
“您知道刘五年离开莳花馆后去了哪里吗?”
九湘摇摇头:“我与他解了契,多给了些银子他便走了。不过,我记得他家就是西京的,应该还在西京吧。离了我这里便与我没关系了,我不会过问之后的事的。”
“我明白。”夏初点点头,“那,刘五年个子高吗?”
“个子……”九湘打量了一下夏初,“中等,比你高一点儿,挺瘦的。”
夏初想了想,觉得自己这样的个子,如果没有功夫的话,想杀死龚元和还是比较困难的,想到这便又问道:“九姑娘,当时刘五年拿刀要与龚元和拼命的时候您在场吗?”
“在呢。”九湘端起茶杯来饮了一口,“着实闹了好一会儿,吓走了我不少客人。”
“依您看来,那刘五年是个会功夫的吗?”
九湘柳眉微蹙,回忆了一会儿说:“依我看……倒还是有点身手,但要说会功夫,倒也不像。至少比起刘起这样的还是差得远了。”
“湘……”刘起有点激动地坐直了身子。
九湘瞟他一眼:“你傻笑什么?会功夫又怎样,还不是木呆呆地连句漂亮话都不会说?到现在都娶不上媳妇。”
“何必这样戳我痛处?我为什么娶不上媳妇,别人不知道你总是明白的。”刘起有点不高兴了,闷闷地扭过头去。
九湘看着刘起的侧脸,悄悄地一笑,随即又敛去笑容,一点儿都不卖刘起的面子,招呼着夏初:“你继续说你的。”
夏初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差不多了,倒也没什么别的要问的了。”
“嗯,要是还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就是了。”
夏初点头致谢,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把话问了出来:“九姑娘,您可知道李二平之前是否受过龚元和的骚扰?”
九湘愣了一下:“李二平?倒没有听说过。我也是刚知道她是个女子。”
“如此,多谢九姑娘了。”夏初颔首。
“不客气。”九湘矜持而温柔地一笑,便转过头去看着刘起。夏初也看着刘起,分明都在说:走不走?
刘起悻悻地叹了口气,对九湘说:“湘,泰广楼那有个新角儿,青衣唱得特别好。哪天我带你去听戏?”
“我忙着呢。”九湘小口地抿着茶,淡淡地回他。
“这不是莳花馆也关了吗,你还忙什么?”
夏初在一边默默不语,心说:大哥,你还能再不会说话些吗?
刘起被九湘轰出来之后,悻悻地挠了挠头:“夏兄弟,见笑了。”
夏初“嗯”了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天快黑了,你还要去查什么吗?”刘起问道。
“今儿没什么了。”夏初把那两张笔录交给刘起,“麻烦刘大人帮我把这个交给蒋大人,也请帮我问一下,我想去查查这个乔兴立,不知道蒋大人觉得合不合适。”
刘起将两张纸收好,拱手与夏初告辞。夏初站在原地看了看天色,便往后厨去找阮喜。
“刘五年?”阮喜给夏初倒了杯茶,有点诧异地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我认得,去年他也是在前楼做茶奉,跟我还算熟悉。”阮喜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会儿为了他,我还与二平闹了些别扭。”
说起李二平,阮喜的神色又黯淡了下去,不由自主地叹口气:“我现在也不敢回村子,不知道怎么跟二平家说这事儿。二平跟家里说是到大户人家做佣人的,倘若知道了她在莳花馆,必定就知道与我有关系。”
夏初听这话心中却有点不高兴,遂说道:“阮喜哥,不管当初你带二平来莳花馆的初衷是什么,总归是你没有护好她,她家里人要是怪你你也说不得什么。”
“是……我是想得简单了,觉得这里挣得多。可是,这样的事谁能想得到呢。其实,二平本身挺强的……”
“她再强也不过是个女子,青楼这地方……”夏初犹豫了一下,想问问龚元和与李二平之间有没有过什么事,但又怕阮喜不知道,她问了,反倒让阮喜生出别的想法来,只得咽了回去。
“刚刚你说与二平闹别扭,怎么跟刘五年有关?”
“是啊。那刘五年长得好看,初来的时候二平挺照顾他的。二平就是个热心肠,其实我也是知道的。只不过有一阵子二平不太对劲儿,成日里恍惚着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突然又说不想嫁给我了。我寻思着跟刘五年有关,还跟她吵了一架。”
夏初一听,觉得事情与她猜测的倒是差不多,李二平说起龚元和的态度果然不是无来由的。夏初不禁默默地痛惜二平的遭遇,也难怪她要随身揣着把刀了。
“后来呢?你知道刘五年从莳花馆离开后去哪儿了吗?”
阮喜沉默了一会儿后抬起眼来:“夏初,其实……”
夏初没有追问,看阮喜的样子好像要说什么重要的事,便耐心地等着。片刻后,阮喜叹了口气,道:“其实是我误会了刘五年,后来他暗里向我坦白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