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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本来不须如此用力。自从女儿出事后,瘦掉的人不是只有李天成。那只戒指基本就是大一号的状态,绰绰有余地挂在她的手指上。为了不让它掉下来,她还在戒指的内侧部分,小心地缠了一圈细线。因为她相信,有一天还会再拆掉那些细线,所以才没有将它送去珠宝行调节。
尽管戒指戴在手指上一点儿也不紧,她却还是咬着牙,必须用力才能将它一点一点地从左手的无名指上褪下。就像那不是一只戒指,而是被活生生扒下的自己的一层皮、一层肉……
可是褪下来又怎么样?
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茫然地举着那戒指继续地流泪。
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是秘书打进来的内线。
谭晓敏微微一惊,忙放下戒指,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然后尽量稳定情绪地接起电话:“喂?”
秘书轻柔地道:“前台说,上次的那两个警察又来了,您见吗?”
雷诺?一想起那个眼睛很好的年轻人,谭晓敏痛得麻痹的大脑好像被针尖细细地扎了一下。她忙一把抹去眼泪,又深深地吸一口气:“见,不过让他们等个十分钟。”
“哦,知道了。”秘书什么也没问,很利落地挂掉电话。
跟她这么久,就算不用谭晓敏交代,她也会很得体地找个理由让他们等上这十分钟。
嘉信像她这个级别的管理层,办公室里都自带独立的休息室和卫生间。谭晓敏连忙放下戒指,赶到卫生间,堵上水池,哗啦啦地拧开水龙头,又从小冰箱里把所有的冰块都拿出来,一股脑儿地倒进去。然后,用夹子夹起自己的刘海,一遍又一遍地用冰水泼洗自己的脸,最后干脆将脸埋在冰水里。经过几分钟的冰镇,眼睛的红肿好了很多。接着,又拿出放在抽屉里的粉底液,想迅速地化个简妆。但转念一想,又赶紧收起来。她平常就不怎么化妆,这次突然化妆,反而会惹来雷诺的注意。
对着镜子最后确定一次,谭晓敏才又昂首挺胸地走回办公室,很从容地坐下。她再次按下秘书的内线道:“可以了。”
办公室外的走廊上传来秘书礼貌的声音:“两位警官请这边走。”
谭晓敏习惯性地再度扫视一遍自己的桌子。幸好看了这一眼,才发现戒指还在桌上,恰恰赶在两个人进来之前重新戴回去。
谭晓敏对着两位来客站起身来,露出一抹很得体的笑容:“汪警官、雷警官,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汪辉咧嘴一笑。
雷诺则笑得有些腼腆:“不好意思,在你这么忙的时候来打扰。”说着,眼睛就很自然地垂下,有点儿害羞似的。但只有一秒,便又淡淡地抬起头来,再度看上她的脸。
此时,谭晓敏正让秘书出去倒两杯茶来。
“请坐吧。”她依然笑着。
汪辉:“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再跟你确认一下案发当晚,你和你老公在家具体都干了些什么,还有——”
“还有你能不能再仔细地想一想,是不是真的没有人可以证明你们当时确实在家,”雷诺突然接入,“不一定是要见面,电话、网络等等的联系也可以。”
汪辉不觉回头看雷诺一眼。他们之前明明已经计划好,此行除了确定谭晓敏当晚行踪外,就是要请她协助调查,主动去局里提供DNA样本,尤其以第二件事最重要。可是雷诺却突然把话又扭了回去。
跟雷诺相处久了,他也明白雷诺不是那种心血来潮的人。突然改变主意,一定有他的理由。于是,他也迅速地跟着调整过来。
“对,再比如你们有没有听到其他邻居的声音之类的,也行。”
谭晓敏有些为难:“这个……我真是没有办法啊。我们那一带都是私人庭园,大家都很注重隐私。而且,我当时跟我丈夫一直在楼上的小客厅里用家庭影院看碟,就算有些小声音,也不会注意到啊!”
汪辉:“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吗?”
谭晓敏一口咬定:“没有。”
雷诺:“能说一下你们究竟从什么时候看到什么时候吗?”
谭晓敏:“我们都是8点来钟到家的,他还比我略早一点儿。然后晚饭简单吃了一些,9点半不到吧,就开始看碟了。那天正好是周末嘛。”
汪辉心想:你就掰吧,老子信你才怪。
身旁的雷诺却说了一句很不相干的话:“你们夫妻的感情真好啊!”
谭晓敏和汪辉都是一愣。谭晓敏是觉得心口微微刺痛了一下;汪辉是想不明白,扯这些干什么。
就算谭晓敏很快回以一笑,还很有礼貌地道“谢谢”,但是这一笑,毕竟不那么水到渠成。
没有留心的人自然看不到,可已经足够让留心的人看到。
雷诺继续微笑着道:“我没有说客气话,我是真心这么觉得。如果不是为了查案子,我很愿意和你们做朋友,真的很难得才能碰到像你们这样好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