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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青瞳绑住他手脚,犹豫片刻,还是扶他躺在被子里。有那样的高手在,真是一点儿也疏忽不得。身边近距离躺着一个男人,青瞳睡意全无,身子紧张地绷直着。萧图南却很舒服的样子,虽然手足被缚,只能支起半边身子,但是水汪汪的凤眼好像蘸了蜜糖的刷子,在青瞳脸上刷了一层又一层。
青瞳感受到他的火热目光,心擂鼓一样地跳个不停,突然耳朵一热,萧图南的嘴凑上来,轻轻地说:“累了吧,你睡,我替你守着就好。赛师傅要是来了,我就大叫。”
青瞳哭笑不得,然而他的呼吸带着灼热,一丝丝吹进耳朵里,烧得她脸也红了。
萧图南又小声道:“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把我的衣服都脱光,赛师傅就算来了,我也不好意思立刻从被窝里出来,总来得及让你警醒了。你就放心休息休息吧,二十多天的路程呢,你哪能都不睡觉守着?”青瞳回肘狠狠打了他一下,脸颊红若火烧。
萧图南吃惊地道:“怎么了?你又不是没见过男人身体,何必迂腐守着你们大苑的那些礼教?再说要是守着礼教,我们现在这样子你也一样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青瞳咬着嘴唇不答,萧图南不知道的是,虽然嫁了三年,青瞳还真的没见过男人身体。
一夜无眠,到了白天萧瑟替她一会儿,因他脚夹不住马镫,手不扶住缰绳就会掉下来,所以花笺也上了马扶住他,一匹马驮了三个人,行走更缓慢了。青瞳不放心,就又把萧图南拉在自己身前,如是三日,眼见她便憔悴下来。
到了第三日夜里,青瞳又拿出一颗药丸送到萧图南嘴边:“吃吧!”他的麻药已经到期,不吃明早他就会恢复力气,青瞳他们三个就不是对手了。
萧图南没有反抗,顺从地将药丸含进嘴里,舌头顺势把她手指勾进嘴里吸了一下。青瞳像被烙铁烫了似的跳起来,几乎回手就想给他个嘴巴。
手到他眉骨那条几乎抓破左眼的伤痕前却停住了,有些打不下去。萧图南轻轻笑了,自己把脸颊贴在她滚烫的掌心中蹭了两下,舒服地眯起眼睛。青瞳手心感受着他皮肤的温度,突然有些心酸,轻轻道:“阿苏勒,逼到至极,我真的会杀了你的,不如你让我走吧。”
萧图南声音慵懒:“不会的,青瞳,你刚刚只是说真会杀了我那句话,你的手就抖了,你伤心了。在这一点上,我比你自己还了解你。你这人啊,不怕别人对你不好,只怕有人对你好!你不会杀我。”
青瞳道:“我不是没杀过人,你还是别太有信心才好。”
萧图南道:“战场上指挥杀敌和亲手杀人有很大的不同,你只能算没有杀过人!而且我为了你赌命也不是第一次了,再多一次又何妨?”
他满足地叹道:“发现没有,我们的进展比我计划的来得还快,这三日三夜我们时时都贴在一起。在西瞻的习俗里,如果新婚的人这样拥抱三日,便是死生契阔,不离不弃。”他睁开眼睛,目光清澈地凝望着她,不再嬉皮笑脸,声音也低得不能再低:“青瞳,我爱你!”
青瞳微微颤抖,眼泪刷地流下来。她不去擦拭,放肆地让泪水流到天明。萧图南不知道,她已经和萧瑟安排好了逃跑路线,不忍心杀他不代表不会离开他。
明天将会有一场豪雨,紧接着便是长达五个月的大旱。萧瑟就是因为想通知可贺敦部蓄水才惹来的杀身之祸。他天生就拥有这样预测天气的神奇能力,而不是青瞳开始以为的他是从观察山泽地理才得出的推断。他从小就被人认定是妖孽,只有可贺敦的一个老牧民曾给过他一口马奶喝。萧瑟得到过的关爱比青瞳还少,所以当他覆上青瞳温暖的背,那一刻他发下了什么誓言青瞳永远都不会知道。
第二日萧图南再借着身上发软往青瞳怀里靠,青瞳就不推开他了,任由他靠着。萧图南满腹甜蜜,青瞳满腹心事,时间就这么悄悄溜走了。
下午时分,天气不再闷热,凉风一阵阵吹来,让人精神一振。萧图南笑眯眯地道:“好风!青瞳,停下来吹吹吧,看你热得全是汗。”青瞳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叹气道:“好,就是这里吧。”她看了萧瑟一眼,萧瑟对她点点头。青瞳跳下马背,把萧图南也扶下来放在地上坐好。
萧图南舒服地伸直了腿道:“青瞳,你也坐一会儿。”
青瞳不答,远远地站着看他,萧图南笑道:“还是这么别扭啊,不坐就不坐吧。”
他话音刚落,突然一阵大风刮起,只见满地黄沙打着旋在马前飞舞,云彩在天空汇集起来,投在地上的影子斑斑驳驳,眼前不再是亮晃晃一片。那影子极快地移动扭曲着,聚合又分散,形状着了魔似的不停变幻着。
萧图南惊讶地看着天上的云彩,这么一抬头的工夫天色便暗了下来。只见无数乌云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至,正飞快地向头顶聚合,片刻头上那块蓝天全被乌云填满,天地一片昏暗,直如黑夜一般。同时耳边轰隆隆传来阵阵炸雷,一声急过一声,一声响过一声,眼看就是倾盆暴雨。
“怎么回事?”他猛地跳起来,只是身上还软得很,力气使大了撑不住,腿一软又坐下来。他转身问:“萧瑟,是不是要下雨?”
这样的天气不用问萧瑟也应该看得出来是要下雨,他只是奇怪萧瑟怎么没有提前察觉,通知他们。这下毫无准备,只怕一会儿就有四只落汤鸡了。
萧图南却见另外三人脸上一点儿意外的表情也没有,瞬间他便恍然大悟,萧瑟一定已经告诉了她们两个,只是瞒着自己。那么说他们三个一定计划好了什么事情,他额头冷汗潺潺而下,会是什么事情呢?
一定是逃走,为什么青瞳离自己那么远?突然一个念头炸雷一般在脑海里惊起,他们的逃走计划里没有自己!青瞳要走了,不带着自己!
他突然大声呻吟,一头栽倒在地上,脸整个埋进沙子里,心中急速想着办法。趁还没有说破,自己要做点儿什么才行呢?
花笺见他突然栽倒一动不动,惊问:“阿苏勒,你怎么了?”
萧图南不答,身子在沙地上痉挛扭曲起来。他尽力做得很像,虽然暂时自己也没想好是怎么了。
青瞳也是一惊道:“你怎么了?”
萧图南还是想不好自己该怎么了,他惨叫一声算是回答。青瞳一咬牙道:“萧瑟,你发信号给赛斯藏,让他快点儿赶来,说王爷有变故!”
萧瑟皱眉道:“还有小半个时辰才下雨,现在他来了我们掩饰不了踪迹,恐怕会被发现。”
“顾不得了,把萧图南留下,你在前面设下记号,让赛斯藏容易找到,我们先走。”
听她“先走”两字一出口,萧图南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突然他脸颊下的黄沙渗出赭红色,迅速晕开一片,却是他狠狠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吐在地上的。萧图南还嫌血不够吓人,在受伤的舌头上又咬又嘬,把血一口口吐在地上,就像那不是他自己的舌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