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狞权髑髅空啼血,无情最是帝王家。
骨肉为权势相残斗杀,在帝王之家屡见不鲜,而雍正帝更是踏着至亲枯骨登上大位。
能杀父、逼母、弑兄、害弟,牺牲亲骨肉维护皇权,也并非不可能。
而且雍正帝已经命人修订了皇子的排序,弘晟被移出,弘曕成了六阿哥。
皇子早夭不入排序原是老规矩,可弘晟毕竟长到了八岁,又属正宫嫡出,比照着皇长子弘晖的例子,也应该有个名位才对。
如此看来,曼君的猜测也有几分道理。
皇室之中没有“家”,只有复杂的成员关系,和永无止境的血腥和杀戮。
玹玗抛开这些不该她感慨的冷情,放下了账册,并说出了请求。
见她是一个人前来钟粹宫,曼君就知道是景仁宫的那些奴才故意设计,违反宫规是排除异己,对付新来宫婢的最直接手段。
“你不用去了,这帮奴才倒是能成全我们的计划。”曼君唤来翠缕吩咐道:“你去一趟鹰鹞苑,让那边管事的亲自把鸟食送到景仁宫,知道该怎么传话吗?”
“娘娘放心,奴才会把话透出去,就说玹玗被娘娘扣下了。”翠缕福了福身,眉目一转,浅笑道:“等这话传到了景仁宫,那帮奴才定会去熹妃面前添油加醋的邀功,却是间接帮了娘娘。”
“好,那你快去快回,待会儿我们还得去咸福宫呢。”曼君满意地点点头,论大智慧翠缕是没有,但毕竟在宫中多年,这些勾心斗角的小节还是一点就通。
翠缕额首而去,玹玗却从中看出了玄机。
“娘娘是故意要让熹妃觉得我是皇上的眼线?”玹玗虽有其他疑惑,却不急着问,而是揣度着曼君现在留她的用意。
“熹妃心思重,要想她尽快接纳你,就要让她确定你是皇上的人。”曼君领着玹玗往西稍间去,取出一对白玉耳坠,亲自为其戴上。“这耳坠是以前皇上赐给我的,你戴着皇上见到就知你已经听从了我的安排,熹妃见到也会明确你的奸细身份。”
“娘娘是想促动熹妃和皇上之间的角逐,可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牵扯进去呢?”玹玗再聪慧,毕竟年纪还小,也没有什么人生经历,很多事情还是看不透。
“熹妃本来就不信任我,虽然暗地里我们是合作关系,但各有筹谋,且在明面上我们得表现出不合,才能麻痹皇上。”望着那幅墨竹图半晌,曼君才转头对玹玗笑道:“反正景仁宫的奴才给我们制造了时机,那就今天开锣,此前宜太妃为你安排了一出苦肉戏,咱们现在要上演的是反间戏。”
当初是她识破了毓媞的弑君之心,才能逼得毓媞与她合作,但她们之间却不会建立任何信任,仅为互相利用。
由她用此法把玹玗推出去,一来是对雍正帝有个交代;二来也是故意提醒毓媞,雍正帝又想掀动后宫之争,以达到清理旁枝的目的。
“皇上如此对付熹妃,难道是想改立幼子为储君?”玹玗之前就听霂颻分析过,熹妃垮台,弘历必受牵连。
“就是因为皇上所立之储君是弘历,才要在不知不觉中剪除熹妃。”,曼君摇摇头,眸中闪过一抹讽刺的冷笑,问道:“你出生在老辈的满军旗家庭,应该是自幼就学满语,可知道‘钮祜禄’在满语中是什么意思?”
“狼!”玹玗听过母亲讲述满洲八大姓的起源,对钮祜禄家族也略有了解。
“没错,狼子野心。”就因为玹玗还小,有些事不能完全理解,所以曼君计较了好几天,才决定将猜测合盘托出,因为她担忧,霂颻的有些心愿可能要落空。“有时候想想,熹妃从一个柔弱女子变成今天的模样,也实属可怜。但是她的肩上担负着整个钮祜禄家族的荣辱,想重振家族煊赫就只能从君王下手,但当今皇上注定不是她能掌控住,那她的心思就只能放到弘历身上。”
如果不是毓媞在重阳之时,送厚礼去镶蓝旗佐领讷尔布府上,曼君也不会想到调查弘历所有妻妾的背景,就不可能把事情看得如此透彻。
名义上,毓媞出生满洲镶黄旗,乃上三旗贵族,弘历又是她的儿子,地位是相当超然。
可雍亲王府邸的旧人都知道,弘历是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毓媞的家世背景也是由仁寿皇太后精心粉饰过,一切都只是虚假。
她聚结满军八旗的力量,表面上是为了弘历,实际上是让自己的家族更加牢固,让自己的地位不可动摇,这是后宫中心思。
而在前朝,雍正帝痛定思痛想出来的秘密立储之法,根本治标不治本,只是把皇子之间的明争,面成了暗斗。
康熙朝九龙夺嫡,针对的是东宫太子,而秘密立储制度让所有的皇子都陷入危机,相互残杀到最后一个,不管雍正帝愿不愿意,唯一的皇子都会成为太子。
所以雍正朝才会子嗣凋零,夭折、幼殇、还有胎死腹中,后宫的争斗比康熙朝时更残忍血腥。
弘晟虽出生尊贵,但血脉问题不适合为储君;弘时善良仁厚,对诸位皇叔的命运甚为同情,不适合为储君的理由和弘时一样;弘昼出生低微,且又无心权术,在弘晟、弘时相继死去后,他只想着平顺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