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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管事见秦凤仪身上带着酒气,道,“大爷,我还是给大爷租个轿子吧。”
“不用,没多吃。”秦凤仪上了马,揽月抱着一怀东西,笑道,“大爷,如何得了这许多东西?”
秦凤仪头一遭进得公府,还得人家宴席款待。秦凤仪正是年少,难免带出三分意气风发,笑道,“今儿个去的巧,见着骊家老太太、太太、奶奶们,这不是头一回见么,给我的见面礼。”
揽月尽管抱得胳膊酸,但一听这话,抱得越发起劲了,赞道,“大爷,你可真有本事!”这头一回往公府去,就能得人家的东西,这岂是容易的?像这些大户人家,他们商贾过来走礼,往常都是只见送礼,不见回礼的!
其实,秦凤仪带给骊家的礼物也不薄的,既有扬州的一些茶叶丝绸,还有几样玩器,说来也值上百两银子了。
只是,骊家国公府门第,就不能计较礼物轻重了。这样的高门大户,想送礼的人多了,如秦凤仪这样的盐商子弟,非但把礼送进去,还留着吃了中午饭,还得了见面礼,皆是托了“景川侯”三字的福啊!
当然,秦凤仪自己有眼色,与女人打交道很有一手,这也是重要原因。
秦凤仪去了一趟骊家,也算是明白“景川侯女婿”的名头还挺好用,但,这名头,却是不好一用再用的。便是再用,也得选好地界儿。不然,就景川侯那心黑手狠的老头子,秦凤仪还真有些怕他。秦凤仪回家,喝了两碗醒酒汤,继续想主意,招了揽月到近前道,“咱们这只从外围下功夫,见效就慢。况且,这都来京城好几天了,侯府的门咱们纵是进去,岳父不叫我见阿镜妹妹,也是枉然。”
揽月道,“大爷,李大姑娘是女眷,人家不让见,咱也没法子。李家大公子好不好见的?要是能见着李大公子,先给李大姑娘送个信,大爷也能少些记挂。”
“要是好见,纵岳父不喜我,大哥对我是很好的。大哥这几日也不见,可见是被岳父拘了起来。”秦凤仪道,“这么着,先前在扬州,我常过去大舅兄那里。你与大舅兄的几个小厮也是熟的,这自来大户人家,便是下人住在府外,多是住在侯府附近的。你拿上银子,置办几样过得去的礼物,过去打听,打听出大哥小厮家住何处。打听时不要明面儿的提咱家,就跟人说是朋友。打听出他们谁家的住处,你带着东西去,他们一见你自然就明白了,他们定能知晓大舅兄的境况。明白不?”
揽月笑,“小的明白。”
“去吧。”
揽月领命去了,这到下人家去,倒不必大户人家这些讲究,什么一定要上午拜访什么的。小户人家,没这许多事。
揽月一向机伶能干,当初秦凤仪大纨绔时,他是合格的狗腿子,现下秦凤仪要娶媳妇,他打听起消息来也颇有一手。当天下晌就回来了,因着刚进六月,天气正热,揽月热得一脑袋汗,秦凤仪道,“琼花赶紧给揽月扇扇,桃花倒盏凉茶给他。”
揽月连吃三盏凉茶,才算消了些暑气,他道,“哎,大爷,李大公子的情况可是不大好。”
“怎么说?”
“我的天哪,要不是李大公子的小厮亲口说的,我都不能信。”揽月道,“说是刚回来那天,团圆酒都没吃成,李大公子就挨了打,连带他们几个跟着大公子出门的小子,都挨了板子。李大公子现下还起不得身哪,他们几个小厮,挨得比李大公子更重,眼下都在家里养伤。我们认识一场,我都去瞧了瞧,给他们每家留了十两银子,虽是不多,也是大爷的心意。”揽月说来颇是唏嘘,道,“这侯府规矩可真大啊。”像他家大爷,再怎么折腾,老爷太太如何舍得动过大爷一根手根。如李大公子那样的斯文人,一件事不合亲爹心事,千里迢迢的刚回家,水都没喝一口,先挨上一顿。
揽月正感慨呢,就听他家大爷急急追问,“那阿镜呢?她没挨打吧?”
“没有,李大公子的小厮书香说,当时李大姑娘请了她家老太太过去,李大公子这才逃了一条命。”
秦凤仪此方放下心来,还说大舅子,“大舅兄就是太不机伶了,景川侯要打,他也是,还不赶紧跑,难不成情站着等挨捧。哎,太不机伶了。”反正大舅兄是男人,给亲爹打几下,又不会打坏,秦凤仪如是想。
揽月道,“我还想着能不能去服侍李大姑娘的丫环家里瞧瞧,结果,听说丫环们都是住在府里,一月也可能不出来一趟。不过,服侍李大姑娘到扬州的几个丫环,都被罚了半年月钱。那些丫环,有几个是他们府里家生子的,我过去看了看,把月银子给她们补上,只叫她们各家不要声张。有的是买进去的,在外头也没个家,我就把银子给了李大公子身边的书香,他在小厮里是个头,托他好了,进府时,把这银子给人家。”
“这事办得好。”秦凤仪赞了揽月一句,只是,大哥的小厮都伤了,皆在府外养伤,一时半会儿进不得府,这要怎么才能给大哥送信进去呢?不能给大哥送信,要如何给媳妇传信哪?他这好几日没见媳妇,委实想得慌。
秦凤仪千方百计的想打听出媳妇的信,殊不知,这时,他媳妇也在打听他呢。只是,李镜听到的不是好消息,而且,是滞后的消息。侍女阿圆道,“听说就前几天咱们府上来了一位,就是扬州城的秦公子。只是,奴婢要说了,姑娘你可别急。”
李镜倚着榻,合上手中书卷,看向侍女,“只管说就是。”
“奴婢听说,秦公子走的时候脑袋上包了一脑袋的纱布,说是伤了脸,容貌已是毁了的。”
李镜一惊,腾的自榻上站起来,连忙问,“谁敢坏阿凤哥的容貌?”
阿圆小声道,“这府里,除非侯爷下令,谁敢啊。”
李镜立刻放下心来,“那就不可能了,父亲不喜阿凤哥是一定的,哪里会毁人容貌。父亲断不会做这样的事。”
“可奴婢听说,那位公子走时,裹的可严实了,整个脑袋,就剩下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在外头。这要不是伤了,如何会裹成这般。”
知父莫若女,李镜忍不住唇角一翘,“说不得父亲是吓唬阿凤哥。”
过来看闺女凑巧听壁角的景川侯听到这话,愈发认为:那不学无术的混账盐商小子,凭哪儿配得上自家冰雪聪明的闺女啊!
此时,景川侯却是不晓得,不学无术的混账盐商小子秦凤仪已经寻到了跟他闺女鸿雁传书的法子。
骊远也委实没想到,他就同秦凤仪吃了一回酒,就被秦凤仪打起过路媒人的主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