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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立皇后的诏书,很快便拟好了,元宏亲自挥毫泼墨,一蹴而就,洋洋洒洒竟然写成了他亲政以来最长的诏书。冯妙捧着诏书,边看边吹干墨迹,埋头笑着说:“……肃雍德茂,温懿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看了皇上的诏书,我觉得自己当皇后都嫌屈得慌呢,这简直就是仙女下凡、神仙再世……”
元宏扶着她的手盖上玉玺,双手在她手背上不住地摩挲,贴着她的耳鬓说:“朕只嫌不够,哪怕用上世间所有最美的词语,也写不出你十分之一的美好。”
冯妙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大概只有在皇上心里,我才有这么好……”
她微微闭上眼,两人的唇缓缓贴在一起,元宏的手沿着她浮凸的身线滑过去,慢慢靠近微微敞开的领口。冯妙轻哼一声,身子已经软倒下去。
正当殿内的空气变得有些甜腻燥热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忽然钻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硬挤在他们中间,奶声奶气的童音大喊:“父皇!我就知道你要偷偷跟母妃睡觉!”
童言本无忌,元怀根本还不知道,睡觉这个词其实含义十分丰富,冯妙的脸却“腾”一下红了,慌慌张张地推开元宏,拉拢了衣裳。她把元怀放在偏殿里睡觉,却没留神他什么时候自己醒了,想起自己刚才的样子,也不知道究竟被怀儿看见了多少。
元宏一把抱起怀儿,把他高高举过头顶,放在肩头,侧身对冯妙耳语:“依朕看,每个月还是应该把他送回华林别馆几天为好。”
元怀看见父皇仍旧在跟母妃说话,把小小的身子扭来扭去,口中不住地叫着:“父皇!父皇!怀儿要骑大马、飞高高……”
冯妙的神情立刻暗淡下来,元宏的身体状况远不如从前,只是怀儿还什么都不知道。她向着元宏肩上的小人儿伸出双手:“怀儿乖,父皇累了一整天了,让父皇早些休息……”
元怀扁着小嘴不答应,元宏却低声制止:“妙儿,不要紧的,朕想趁着有时间……多陪陪怀儿。”冯妙垂下双手,心里清楚那句“有时间”是什么意思。
元宏转头吩咐侍立在门口的太监:“都退下,把门也关上。”等到殿内只剩下娇妻爱儿,元宏才对怀儿说:“今天父皇带怀儿换一种新玩法,好不好?”
隔着厚重的殿门,太监看不见殿内的情形,只能听见小皇子咯咯的笑声从门缝间飘散出来。
正殿之内,手握乾坤的大魏天子,就像个寻常人家最慈爱的父亲一样,扮作大马把怀儿驮在背上,一圈又一圈,只要怀儿笑个不停,他就不想停下来。怀儿又长大了好多,他的手臂也已经不如从前有力,不能举着怀儿去摘树上开得最高的那一支花了,但他仍然可以让怀儿整晚欢笑。那是他最心爱的女子生下的孩子,哪怕是碧绿眼睛的孩子,他也喜欢。
冯妙转头捂住发酸的眼睛,如果时间可以停在这一刻,她愿意用任何东西交换。
立后的过程一波三折,仪式却很简单,只给冯妙做了一身簇新的百鸟朝凤吉服,样式不大像皇后的礼服,倒更像是官宦人家迎娶新娘的喜服。手铸金人的仪式略去了,拜谒宗庙的仪式却比从前更加繁复,一整套礼节下来,冯妙只觉得脚都直发软。
一整天过去,冯妙终于被宫女搀扶着进了澄阳宫,元宏满面都是心满意足的表情:“上次回宫时,你还在跟朕生气,这一回总算不别扭了,朕也终于尝到了洞房花烛夜的滋味。”
怀儿已经被灵枢连哄带骗地拐回了华音殿,宫女、太监也都知趣地退下,元宏揽住冯妙的腰身,侧头在她嘴唇上轻咬。硬硬的胡茬扎着冯妙的下颔,她这才突然意识到,十几年光阴都已经过去了,他已经不是个少年人了。可他就像时光酿出的一坛美酒,每一口都有完全不同的味道,让她心甘情愿地一生沉沦。
第二天一早,两人睁眼时已经日上三竿,元宏一面穿衣一面说:“朕昨晚叫他们今早不准来打扰,他们还真的一个都不来。”他想了想,又把穿了一半的衣裳脱下,搂住冯妙说:“反正已经晚了,朕就当放纵自己一天,回头让朝中新婚的官员,也可以放假三天就是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帘之隔就传来了内官搬运奏表的声音。冯妙支起上身笑着说:“皇上想休息都不行呢,听着声音,就知道今天的奏表很多,传午膳之前都未必看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