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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已经明令改穿汉服,春祭的衣裳典制,也都正式颁诏昭告过天下,怎能随意更改?”冯妙对着宗室亲王,不卑不亢地说话。
此时拓跋恂已经换了一身鲜卑衣装走出来,冯妙转身对他说道,“皇太子请务必三思,一言九鼎,才是为君之道。皇上现在不在洛阳,太子便是天下万民的表率,不可随意改动皇上拟定的衣冠典制。”
始平王拓跋勰也从座位上站起:“臣弟同意皇嫂的看法,没有经过皇兄的同意,祭祀的冕服仪制不能随意更改,请太子殿下快些回去更换衣装,不要误了吉时。”
话音刚落,宗室亲王中又传出反对的声音:“当初皇帝要改穿汉服时,可曾跟拓跋氏的列祖列宗商量过了?”这句话一出,室内立刻充满了剑拔弩张的气氛,能参加春祭的,都是地位尊贵的近支宗亲,汉人权臣的官职再高,也是不能出席这种场合的。
始平王拓跋勰自然支持穿汉服祭祀,任城王拓跋澄、广阳王拓跋嘉也都一向跟皇帝意见统一,可座上的其余十几位亲王,大都反对汉化。新政让他们的子侄不能轻松封爵,让他们自己要老老实实当差,不能随意劫掠财物,这股怨气,从迁都之前开始,已经积攒了很久了。
争执不下时,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东阳王拓跋丕。众位亲王中,他的年纪最大、辈分也最高,一向颇有威望。从前太皇太后诛杀权臣乙浑时,便是他出兵围住了乙浑的府宅,立下大功。
东阳王拓跋丕慢条斯理地问:“春祭是国事还是家事?”
始平王拓跋勰朗声回答:“自然是国事。”
拓跋丕捋着胡须说道:“太子监国,既然是国事,由太子定夺就是了,我们这些老头子跟着吵什么?”说完,他竟闭起双眼养神,不再多说一句话。
冯清站起身,径直走到拓跋恂面前,抬手理了理他的衣襟,带着几分得意说道:“恂儿是拓跋氏的太子,穿鲜卑衣装主持祭祀,有什么不可以的?依我看,鲜卑衣装爽利干脆,倒比那长袍长袖的汉服好看得多。”
冯妙强压住心里的焦急,对着冯清尽量客气地说话:“皇后娘娘,这不是好看不好看的事,皇上下令改穿汉服,是为了表明愿意遵从汉制古礼。太子的冕服若是破损了,可以请宫女修补,如果宫女不会做,我也可以代为修补,还是让太子换回正式的冕服为好。”
“恂儿,”冯清一眼也不看冯妙,只盯着已经比她还略高一点的皇太子,“你是拓跋氏的子孙,今天主持祭祀的人也是你,母后让你自己做主,你是愿意回去更换汉服,还是要穿鲜卑先祖留下来的这身衣裳?”
拓跋恂的性子原本就冲动易怒,此时听了冯清的话,热血陡然冲散了理智,想也不想便说:“儿臣是拓跋氏的子孙,自然该穿先祖留传下来的衣裳主持祭典。”
他正要跨步走出去,冯妙斜斜上前一步,拦在他面前:“皇太子,这些衣冠典制都是皇上亲自拟定颁行的,今天贸然改换了,等到皇上回来问起时,你可想过该如何回答?”
拓跋恂平生最怕的,就是这个父皇,其实拓跋宏很少亲自管教这几个皇子,但只要他皱眉瞪眼,拓跋恂便会吓得魂飞魄散。冯妙的话正戳中了他的短处,拓跋恂嗫嚅着看向冯清:“母后……那衣裳破损的也不是很严重,儿臣还是去教人修补一下……”
冯清最恨他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可她已经说了让太子自己做主,这会儿也不好收回来,铁青着脸不说话。
始平王拓跋勰以臣属之礼躬身说道:“请太子速去速回,祭祀的时辰就快要到了。”
拓跋恂如蒙大赦一般快步走出大殿,想要转回方才更衣的帷帐中去,才走了几步远,迎面便看见一名宫装女子缓缓走过来。那人脸上蒙着一层轻纱,看不清五官相貌,可从衣着体态上,拓跋恂认出她是高照容,上前躬身问好,叫了一声“高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