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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哲道:“您不能一面放手让儿子们争,一面又遏制皇后保护她的儿子,这不公平。在我看来,哥哥只管放手让他们去争,真到了生死关头,你自然会做出抉择。”
项晔微微眯着双眼,此时周怀送来醒酒汤,他随手喝了一口,恰到好处的酸味唤醒了慵懒的身体,皇帝精神一振,面上掠过丝丝冷笑:“那秋景宣,却成了关键的人物。”
沈哲想起珉儿的托付,要他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杀了秋景宣。那个孩子不过二十郎当,本该有大好的人生,齐国那么大,他何处不能去,偏偏选了淑贵妃那条路闯来京城。秋家的子孙散居各地,他们不过是宗谱上都编在一旁的庶出子孙,说是为了祖父简直是笑话,那孩子或许是对他自己许下了什么人生。
“哲儿……”微醺的皇帝,又用年轻时的称呼喊他的弟弟,沈哲从来不见怪,平静地等待着皇帝的发问。
皇帝的声音那么低沉:“要紧时候,杀了秋景宣。”
沈哲淡淡一笑,心里明白,他们夫妻从不会有分歧。
京城里,暗夜时分,一袭夜行衣的秋景宣,在空无一人的街巷间穿梭,终于摆脱了尾随之人,再转身,便进了司空府。两鬓斑白的林司空早已等候多时,见到身穿夜行衣的秋景宣,白眉一颤,带着几分戒备,冷然道:“深夜见老夫,何事?”
秋景宣声音低沉,差着几十岁的年纪,却毫不露怯:“司空大人,书房横梁一事,是否是您派人做的。”
林司空背过身去:“老夫不知你说什么。”
秋景宣则道:“不论大人是否明白晚辈说什么,还望您之后不要再轻举妄动,淑贵妃娘娘嘱托我告诫大人,切莫急功近利,不然一损俱损,对您和林氏一族没有任何好处。”
林司空白发苍苍,体态发福,根本看不出他曾跟着皇帝驰骋沙场,可他的功勋没有为家族带来什么,这把年纪皇帝赏了司空一位,位列三公,却完全是因为他们家那个被赶出皇宫的女儿。他的女儿,昔日的林昭仪,当年恐惧秦庄逼宫,托家人将她安全带出皇城,可局势一夜之间就有了反转,她本是保命逃出,结果却成了皇家的弃妇。
自然林司空不会为了女儿幽怨,可是林氏一族靠皇帝几分恩情才维持至今,一旦恩驰,偌大的家族怕是连养活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从很久之前起,林司空就把希望寄托在同样被撵出皇宫的淑贵妃,以及她一双儿子的身上。
此刻秋景宣再道:“还望大人与其他几位一并说明,眼下还未到动手的时机,势必待得二殿下手握实权,方可动杀心。皇上依然当年,若伤他筋骨心脉,他可令生灵涂炭。”
林司空老眉纠起,冷笑:“知道了。”
与此同时,跟踪秋景宣的人,无功返回王府,于夜色中向沈云禀告,为他们跟丢了人而告罪。沈云温和道:“秋景宣功夫了得,若总是叫你们盯上,我们反而没有盯他的必要了。你们退下歇息,明日我另有吩咐。”
众人退去,院内又恢复了宁静,他走去母亲的正院,从下人口中得知夫人和小姐都睡得很好,这才安心回到自己房中。而他此刻并不关心秋景宣深夜去了何处,他在意的,是听说平山没再出现刺客后,项元眼中的失望。
“没有刺客,不是挺好……”沈云默默念,忽然心中一个激灵,此番他尾随秋景宣,的确看他平平常常地与工部诸人离京寻找木材,途中没有一刻脱离自己的视线,而那时候,平山也始终没有刺客出现。
没有秋景宣就没有刺客,这不还是说明了,他可能就是刺客?
“元元知道了?”沈云心底发紧,项元那个丫头,真的有心事了?
有心事的大公主,眼下正是辗转难眠,惊动了门前宫女来问候,她便要了茶来喝。
捧着茶碗站在窗下,看到弟弟的寝殿还有灯光闪烁,她问宫女:“润儿还在念书?”
宫女忙应道:“四殿下屋子里的灯,总要过了子夜才熄灭,奴婢们时常劝说,可不管用。但殿下还那么小,日日熬夜怎么撑得住。”
项元嗔道:“那孩子读书读傻了。”便放下茶碗,随手披了件衣裳就往弟弟的屋子来。
但这会儿夜深了,尚年幼的弟弟很自然会困倦,元元走进屋子时,四皇子手里捏着书本,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心疼地嗔怪:“傻小子,还不如早早去睡。”便悄悄走近,想要唤醒弟弟,不想肩头的衣衫滑落,她身后的宫女猝不及防地踩了上去,唬得那小宫女连声告罪,而这动静,惊动了梦中的四皇子。
原本不过是一件小事,可是被惊醒的弟弟却像是受到莫大的惊吓,身体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手里还捏着书,眼睛睁得大大的,惊恐地望着顶上的房梁。
元元被吓着了,忙道:“润儿,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