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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无法入睡,萝涩忍着离开温暖炕头的痛苦,捂着肚子去茅厕。
早上吃了那么些林林总总的辣菜,也不知有几家放了什么进去,搅得她肚肠浪水翻天,左右跑了五六趟茅房了。
披着外衣,脚步虚浮,她扶着歪脖子树的树干,准备缓一缓——
蹲得太久后的总会有一瞬目眩发晕。
余光处,她发现有什么黑影掠过,像只什么鸟,翻到了自家屋顶上,踩着瓦片咯咯作响。
不等她定睛看去,一道道火光砸了下来!
嚆矢而过,一只火箭擦过她肩头,牢牢钉在了后面树干上!
这几日风劲干燥,火苗噌得就攀上了树干,照得院中亮如白昼。
鼻下是火油味,竟还有人从院外不断往院子里扔火油罐子,咣当砸碎在地上,火像一条火龙蹿起,短短几息时间,院中已是一片火海。
萝涩忙舀了院里水缸的水,浇在棉衣上,蒙着头脸冲到东边屋去,把兜子从睡梦中推醒:
“兜子,快!快跟我走!”
“……起、起火啦?”
兜子忙要去抱床板下藏着的钱罐子,萝涩一把拽住他,斥道:“命比钱重要,别管它,快走”
她一脚踹开门板,迎面是喷涌而来的滚烫热气!
将兜子裹在衣服里,跌跌撞撞往外逃。她在不断坍圮倒下的火瓦木柱里,终于得一线生机。
只是逃得出火海,逃不过追杀,四五个黑衣蒙面的大汉,举着寒光森冷的砍刀,见他们跑了出来,迎面就砍来——
一把推开兜子,萝涩扭身堪堪避过,衣料叫刀划破,翻了流血的皮肉出来,方才要是再晚一息,这胳膊就没了。
萝涩紧紧皱着眉,她现在可以确定,那日在街口看到了的童州新任知府,一定是霍师爷!
只是她百思不得其解,流放的人,有什么能耐无罪获释不说,还当起了朝廷命官?
隔壁的三娘听见声响,也披着衣服,赶了出来,见识这样一番情状不由傻愣在当场。
萝涩拎起地上的兜子,往她地方一推,大吼道:
“带兜子进去,死死守住门,我那是砖瓦房,烧不到你家,你们千万别出门!”
言罢,撒丫子就往反方向跑,打算引开这帮子亡命之徒。
黑衣汉子本就为了取她性命而来,既见她跑了,必定舍了兜子追她而去。
村里头一看萝涩家走了水,敲忙锣打鼓的通知四邻来救火,一时宁静夜里锣声喧阗,人皆奔走。
直到梁叔夜和桑柏策马而来,萝涩家的大火已经扑灭了,只剩下零星小火,并未连累其它门户。
“人呢?萝涩呢?”
梁叔夜一改往日随性风流,穿着一身玄色劲装就来了,眉宇紧锁着,眸中漆黑如寒潭,波澜不惊,却幽深可怖。
“往山林里头方向跑去了!乾哥和长庚都去寻了,怎么会这样?怎么招惹了这样的凶人,竟要烧家夺命,可、可还有王法么?”
三娘焦急地泪水不止,只是要帮着萝涩照顾兜子,不然她也一定跟着牛乾去山里寻人。
“少爷,山道狭窄,咱们马儿上不去!”
桑柏擦了擦汗,一路疾驰而来,可没累死他。
自打梁叔夜知道了青山县衙差欺负萝涩这件事,他就在村里安插了眼线,但凡有风吹草动,就有人给他发信号。
他不肯叫萝涩知道,故而寻了个不起眼的人,今晚信号高起,他换上衣服就奔来了,还未进村,见萝涩家里方向火光肆虐,他的心瞬间便沉了。
山林道坑洼难行,漆黑无光,将马鞭甩给桑柏,他飞奔着就追去。
*
萝涩屏息躲在杂草从中,她的夜视不错,能清楚的观察到对方的一举一动。
对方一共有五个人,其中一个身材矮小,佝偻着身体,脑头上秃噜着一块儿皮,想必就是原来的霍师爷,现在的霍知府。
“大人,不过一个乡下丫头,需要这么劳师动众么?”
“闭嘴,你懂个屁,老子跟她有血海深仇,头上这块秃噜皮,就是她给害的,而且上面也叫取了她性命,你们只管拿钱办事,余话不必多问!”
“是,霍大人”
“一定躲在附近,咱们仔细找找,五个男人还能叫个小丫头跑了不成?”
他们抽着刀,不断往漆黑的树干草丛边刺着,眼瞅就就往萝涩藏身之处找来——
萝涩一边缓缓往后挪,一边思索逃脱之法。
这里她常来,只有正前方一条上山路,和一条下山路,她身后再退已无路,一处绝壁山崖,虽然不高,但她也没胆子跳下去,即便侥幸不死,恐怕也得摔断胳膊腿儿。
除非现在就冲出去,不然再退下去,只有死了一条了。
“咯”
她踩到了树枝,发出了响声!
心里猛地一沉,萝涩迅速抬首看去,见一个大汉似乎听到了,挥着刀往这个方向刺来。
刀锋锐利,带起一阵阴风,黑夜中那刀光刺眼,叫她不由自主阖了眼睛!
生死一隙间,她觉得有人揽上了她的腰!
那力道牵引着她的动作,借力一避,她侧身卧倒,堪堪躲过了那从头顶挥来的一刀……
惊恐未定,她趴在一个温暖的胸膛上,耳下是有力的心跳声,感觉面上一热,那人滚烫的鼻息喷在她脸颊上,是他轻声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