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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内,几个科员都无所事事的玩弄着电脑。张一升疲惫地趴在办公桌上喘大气,没有多久他就浅浅地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有个人在轻轻地摇晃自己,他睁开昏花的睡眼,有气无力地说:“干啥呀?”他模模糊糊的看到同事小王,拿着一包卷宗。小王被张一升说话带出的臭味熏得往后一顿,心里直骂:靠,你吃屎了吧,真够臭的。碍于同事关系,只好忍下。小王笑说:“文件我整理好了,张哥你快送给局长那吧。”此时的张一升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去,可又不嫩故去。他勉强的站起来,跺了跺脚,感觉两腿的沉重有所减缓,他拿好卷子,径自往局长室走去。

局长室的门半掩着,张一升还没走近,便听到局长正在和人交谈。局长说:“小宋啊,现在科长这个位置,差不多就是你的了。”小宋说:“我感觉竞争不过张一升。”局长笑说:“你问问书记什么意思。”书记说:“小宋啊,你比张一升有能力的,你要有信心。”小宋说:“张一升的背景挺深厚的,他姥爷是老县长,爸爸又是局长,我感觉竞争不过他。”局长笑说:“什么老县长啊,他姥爷都死了多少年了。他爸爸不是最近也死了吗,现在他还有什么背景。”书记说:“张一升长得太猥琐,小破身材,不能服众,满脸都是痤疮,怎么见人。他要是做科长,还得让别人笑话咱们局里没人才了……”

张一升在楼道里无意听到这些对话,顿时感到自尊心大受打击。他拿着卷宗回到科室,交给小王,说:“局长他们在开会,一会儿还是你去送吧,我有点不舒服,要去看医生。”小王不唸声。张一升说:“其实,我并不像竞争科长的,做科员多好,舒舒坦坦的,可是家里非要我竞选。”他说完,长叹一声,走了。

张一升在路上闲逛,寒风刮过来,让他清醒了很多。他一路走,一路想:这个社会不是封建社会,为什么还有人会与貌取人?他越想越烦躁,越走越累,不知不觉徐小春的诊所出现在眼前。还没进门先是听到徐小春的声音:“……精气神,懂么?”又一个女声传进耳朵:“我不懂,你说精气神为啥叫‘人之三宝’?”徐小春说:“一两句话说不清,还是让我慢慢教你吧。”

张一升走进来和徐小春打招呼:“小春还认得我么?”徐小春看着张一升,笑说:“有啥不认得的,小升哥么,快坐快坐。”又转头对牛芳蕊说:“沏杯茶来。”牛芳蕊走向里间沏茶。张一升看她长得眉清目秀,皮肤白皙,相当漂亮。他小声的问:“小春,这是谁啊?真够俊的。”徐小春笑说:“好久没见,你还是那么色,见了女的就眼直,咋就不改改呢?”张一升不唸声。徐小春叹气说:“小升哥,家里还可以吧?老张叔没了,你也别太悲伤了。”张一升不唸声。牛芳蕊沏好茶,端过来递给张一升。张一升接茶杯的时候故意摩挲了下她的手背,牛芳蕊一愣,没有作声。张一升“嘿嘿”地奸笑说:“谢谢!”一块红云飘上牛芳蕊脸颊,尴尬的躲到里屋去了。

徐小春并没有看见这个细节。出于一个中医的本能,他打量着张一升的气色,发现他面色晦暗,眼神浑浊,口气有些臭味,虽问:“最近身体不太好吧?精神是不是很差啊?”张一升说:“精神还不错,尤其晚上的时候,更是来精神,只是……唉。”徐小春说:“是不是白天无精打采啊?”张一升不唸声。徐小春拉着张一升到办公桌前坐定,说:“我看看的气色很差,让我检查检查吧。”

牛芳蕊最近对中医理论着了迷,她在里屋侧耳倾听。徐小春给张一升把脉,问:“这段时间都几点睡觉啊?”张一升说:“一两点吧,有的时候天亮了也睡不着。”徐小春说:“然后白天昏昏欲睡对吧?”张一升说:“晚上不睡,白天当然要睡觉了,有啥不正常的。”徐小春笑说:“你不是晚上不睡,是想睡也睡不着,第二天两腿无力,酸软,走起路来像是踩着棉花堆走,有气无力,我说的对么?”张一升不唸声。牛芳蕊在屋里仔细的听着,心想:这都能看出来?他瞎猜的吧?要不就是偷偷观察人家来着。徐小春说:“我早就劝你不要那么色嘛,你偏不听。”他又环顾了下诊所,发现牛芳蕊不在,以为是出去了,接着说,“你现在身体已经是精气两虚,还都是大虚。”张一升好想听出来些什么,脸色变得有些难堪。徐小春叹气说:“现在网络太发达了,少看点岛国片子吧,吕洞宾有首诗说的好啊,‘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二八佳人体似酥,暗里教君骨髓枯啊,你现在的骨头都非常脆了。”张一升听得越发尴尬。牛芳蕊躲在里屋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徐小春在说啥。

徐小春叹气说:“小升哥,你还是早早找个女友吧,别再‘撸’了,你现在的身体蔫了,首先是想睡确睡不着,其次,你即使再勤快的刷牙,还是无法去除口臭。还有,我敢说,你的脚在生脚气。”张一升小声说:“确实是这样。”徐小春劝说:“再这样下去你这人真的就废了,到时候冬天畏寒,夏天畏热,开始脱发,记忆力减退,免疫力下降,动不动就会头晕眼花站不稳,等等各种病症都会随之而来。”徐小春把他那点恶癖,通过望闻问切,一一挑明。此时,张一升羞的脸色已经红到了耳根子。牛芳蕊在里屋听到徐小春说,“别再‘撸’了。”这句话后,心里偷笑。心想:原来这姓张的是这样一个猥琐男。

张一升不好意思的说:“我那会真的头晕眼花站不稳了,我这个样子,还有救吗?”徐小春说:“有救是有救,你那个恶癖先改掉,我再给你开店药方,你拿回去慢慢吃。你这病是日积月累的‘撸’,把你身子掏空了,现在也只能慢慢的补,怎么说也得一年半载的才能见效。”张一升低头说:“哥求你这事别跟人说好不好?”徐小春心想:我也太不给他留面子了,唉,我这样赤裸裸的直说也是不好。他无奈地说:“小升哥,这你放心,每个医生都懂得保护病人的隐私。我去给你抓药。”张一升此时已经羞得无地自容,他低着头,把脸深深地埋在衣领里。

徐小春抓完药包好,递给张一升说:“小升哥,我跟你说,如果不戒掉‘撸’的话,吃什么补品和药都没用的。”张一升听了不唸声,头也不敢抬。他付了药钱,逃一样得跑离这间令他尴尬的诊所。

牛芳蕊见张一升跑了后,她笑嘻嘻的走出来说:“那个人长得真够小的,我还以为是个小学生,没想到你管他叫哥,唉,长得真猥琐。”徐小春不唸声。牛芳蕊别扭着说:“我给他递茶,他还调戏我,真是猥琐男。”徐小春问:“我咋没见到他调戏你啊?”牛芳蕊嘟囔说:“那是你没长眼,我给他递茶,他摩挲我手背,还挠了下,这不是调戏是啥呀?辛亏我跑的快。”徐小春叹气说:“唉,他算是被黄色的东西害了。以前多好的一个人,现在咋就变得这样了呢。”牛芳蕊问:“你是咋样看出他的病来的呀?告诉我呗!”徐小春说:“那会跟你说的‘人之三宝精气神’的东西啊,你不是不了解么,你看他的状态啊,就是已经耗精损气了。精神差,气血虚弱,导致他人就那德行了。”牛芳蕊问:“那你说的他在那样下去,会掉头发,怕冷怕热啥的都是真的么?”

徐小春严肃的说:“我告诉你,都是真的,他再这样下去,不仅会掉头发,怕冷怕热。还会腿脚浮肿,慢慢腐烂。”牛芳蕊惊讶的说:“会这么严重?”徐小春说:“是啊,他现在肾气已经阴阳两虚,虚弱至极。我看他走的时候,那双腿抬起来都费劲。这说明他现在体内的气血很难流到双脚了。”牛芳蕊不解:“气血无法流到双脚?”徐小春说:“是啊,你不懂。这样说吧,‘精’在中医里是看的见的,代表人体的精华。‘气’是看不见又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神’就是他的神智,思想。”牛芳蕊问:“那又怎么样?”徐小春说:“他的恶癖让他损‘精’严重,日积月累,他身体慢慢变成了个缺少精华的空架子。他的‘气’只能慢慢回收到身躯,保护缺少精华滋养的内脏。”牛芳蕊越发好奇:“那会怎么样?‘气’又是什么东西?”徐小春拿过一本黄帝内经,递给牛芳蕊说:“自己去漫漫看,你就会懂了。”

牛芳蕊缠着徐小春说:“假传万卷书,真传一句话我是懂得。你少敷衍我,快说嘛。”徐小春叹气:“叫我怎么说啊,打个比方说吧……”他不知从何说起,又问:“你刚才问什么?”牛芳蕊着急说:“‘气’是什么东西?”徐小春想了想说:“气啊,你去过道馆吧,你看道观里不是有个‘炁’字吗,”他把“炁”字写在纸上给牛芳蕊看,“这个就是‘气’,你看它上边一个‘旡’字,这个字可以通‘无’字,就是说看不见的东西。下边不是有个‘四点水’么,就是说明它虽然看不见,但是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牛芳蕊追问:“怎么证明它看不见,却是存在的呢?”

徐小春挠挠头皮,难于回答,想了半天说:“你看阳光,阳光是七色的,肉眼能看见七色么?河里有鱼,你在河面上看得见么?人身体里有‘气’,看不见又有什么稀奇。”牛芳蕊觉得好像很有道理,又问:“你刚才说他的‘气’回收到身躯了,那他四肢缺少‘气’会咋样啊?”徐小春嘿嘿一笑,说:“这回算是问到点上咯,我告诉你吧,他现在的四肢……额,就说两腿吧,两腿缺少‘气’了,首先俩膝盖变得酸软,走路费力,然后再生脚气,最后呢,慢慢的小腿就烂了。”牛芳蕊恶心得捂着嘴,说:“这么严重呀?”徐小春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马路,早已望不见张一升的背影。他叹气说:“气血长期不能流到四肢末梢,不烂才怪。”

牛芳蕊也叹气说:“看来佛教说的禁欲是对的咯。”徐小春说:“完全禁欲也不好,生理需求是人之本性,‘物无美恶,过则为祸’,对于任何事物都要有个限度,适可而止,不能沉迷进去,”他远远地望着路的尽头,目光所及之处,依然没有张一升的影子。徐小春小声喃喃自语:“中医理论里边,有一套养生方法叫‘房中’。”牛芳蕊听了,脸上有些发烧,她扭头去了里屋,不再搭理徐小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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