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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军的第一及第二装甲师会率先同意英国对情势的评估——唯有奇迹才能挽救英国远征军。他们迅雷不及掩耳地抵达阿布维尔,沿途的法国村民还一头雾水,以为这群风尘仆仆的金发战士肯定是荷兰人或英国人。他们的速度如此之快,就连德军最高统帅部都还没计划好下一步该怎么做:该往南夺取塞纳-马恩省河与巴黎,还是往北歼灭受困于佛兰德斯的盟军。
最后决定北上。五月二十二日上午八点,德军最高统帅部以密码发出信号:“往北出发。”伦斯德麾下的A集团军坦克及摩托化步兵再度动身。
第一、第二以及随后加入的第十装甲师,形成此次进攻的左翼。这三个师组成古德里安将军的第十九军,他们的使命就是维持古德里安身为德国最伟大坦克战专家的名声。他们将夺取海峡港口,封锁盟军的一切脱逃机会。第二装甲师朝布洛涅出发;第十师的目标是加来;第一师则锁定敦刻尔克——这三个港口中最远,但却最繁忙也最重要的一个。第一天,他们挺进了四十英里。二十三日上午十点五十分,基希纳中将(Friedrich Kirchner)的第一师坦克部队从古老的要塞小镇代夫勒(Desvres)出发。敦刻尔克位于东北方,距离三十八英里。照情势来看,他们明天或后天应该就能抵达。
中午,坦克部队到了兰克桑(Rinxent),距离目标还有三十三英里;下午一点十五分抵达吉讷(Gu .nes),只剩二十五英里了﹔下午六点左右,他们轰隆隆地开进莱阿塔克(Les Attaques),距离再缩短到二十英里。
在这里,他们必须渡过加来—圣奥默运河。基希纳将军料想盟军应该已经炸毁桥梁,因此招来一连工兵。连队没派上用场,有人忘了炸桥,桥梁依旧挺立。坦克顺利渡河,当晚即进入佛兰德斯,准备往东行进。
晚上八点,基希纳的先遣部队抵达阿运河(Aa Canal)——这条河的河口距离敦刻尔克仅十二英里。在英军用来保护右边侧翼的“运河防线”中,阿运河扮演了重要角色,不过还没有几支盟军部队抵达这里。午夜左右,第一装甲师强力渡河,在圣皮埃尔埃布鲁克(SaintPierre-Brouck)建立了桥头堡。二十四日早晨再拿下三座桥头堡,一支作战队伍继续前进到布尔堡郊区,此地距离敦刻尔克只剩十英里。
德军士气如虹,战俘大量拥入,战利品堆积如山。师部在战斗日记中得意扬扬地写着:“战俘和战利品得来容易,摆脱他们还比较困难!”
不过高层就没有如此欢欣鼓舞了。装甲军司令克莱斯特将军(Ewald von Kleist)为坦克的折损忧心忡忡 ——这些坦克无法修复,他估计损失了五成战力。第四军司令克鲁格上将(Guenther Hans von Kluge)觉得坦克车距离后援部队太远了。大家都担心这条侧翼拉得太长,缺乏掩护;他们走得越快、越远,就显得愈加暴露。阿拉斯的英军突袭部队虽然被击退了,却让德军饱受惊吓。
没有人理解盟军为什么不继续攻击这些侧翼。对于经历一战的将领来说,这实在令人费解——一战期间,胜利往往在几码之间,不像如今行军动辄好几英里。希特勒和丘吉尔毫无共通之处,但在这一点上,两人并无二致,他们都不欣赏古德里安及其信徒设计的新战术造成的瘫痪效果。
军团各级将领也有同样看法。二十三日下午四点四十分,当第一装甲师朝敦刻尔克的方向长驱直入,第四军指挥官克鲁格将军致电位于夏维尔(Charleville)的A集团军司令部,找到坐镇总部的伦斯德将军。作为老派军人,克鲁格表示他担心坦克已走得太远,“部队希望明天有机会拉近距离。”伦斯德同意,于是下达命令,装甲车于二十四日暂停前进。所有人都认为这次停顿不过是个暂时的措施,只是一个喘息的机会。
而在藏匿于德法边境树林中的行动总部列车上,戈林元帅(Herman G .ring)也因为装甲部队不断挺进的消息而越来越焦虑。不过,他担心的倒不是侧翼暴露或机械故障。虚荣心极强的戈林是德国空军元帅,他担心这些引人注目的战术,剥夺了他的空军在即将到来的胜利中分享的荣耀。
五月二十三日下午,当一名副官传来装甲部队的最新战绩时,他正在列车旁的一张大橡木桌上工作。看来,敦刻尔克跟整个海岸可以在一两天内拿下。戈林重捶桌面,咆哮着说:“这是空军的大好机会!我必须马上跟元首通话,立刻接线!”
电话立即接通希特勒在德国西北部艾弗尔村(M ünstereifel)附近的森林总部。戈林滔滔不绝地陈述己见:德国空军展现身手的时候到了。如果元首能命令地面部队退后,赋予他行动空间,他保证他的战机能独力歼灭敌军……这会是一次低成本的胜利,功劳将属于跟新国家社会主义帝国站在同一边的空军,而不是那些陆军将领和保守的普鲁士贵族。
“戈林那张大嘴又在胡说八道了。”最高统帅部作战局局长约德尔少将(Alfred Jodl)说。戈林打电话来时,约德尔和其他几名参谋官正好围在希特勒身旁。
事实上,戈林对希特勒知之甚详,每句话都打在他的心坎上。而且,他正好赶上希特勒耳根子最软的时候。几天来,元首越来越担心装甲部队的安全。在最高统帅部,凯特尔(Keitel)和约德尔少将向他提出警告,表示佛兰德斯的地形不利于坦克作战。另外,一九一四年的往事也不时萦绕在他的心头:当时显然已溃败的法军上演了一出“马恩河奇迹”(the miracle of theMarne)。
一战还在他的心头笼罩另一层阴影:法国是真正的敌人,巴黎是真正的目标。上一回,整整四年时间,这座伟大的法国城市始终在咫尺之外可望而不可即——而这次绝对不可重蹈覆辙。是要运用坦克把英军筋疲力尽的九个师逼到海里?还是保留坦克战力,用来对付法军为了防卫巴黎及法国南部而刚刚集结的六十五个师?面对这样的抉择,谁不会选择戈林提供的这条好走的路?
在这种心态下,希特勒隔天早晨(二十四日)飞到夏维尔跟伦斯德将军商议。这是一次最称心如意的会议。保守的伦斯德说明他已经下令让装甲部队停止前进,好让其余兵力赶上队伍。他接着建议下一步行动。步兵团应继续攻击阿拉斯以东,不过装甲部队应坚守阿运河阵线,轻松收割被B集团军从包围圈另一端逼退至此的英国远征军。
这项计划与希特勒的心意不谋而合。他立刻批准,并且强调必须保留坦克战力,以便投入未来的作战计划。除此之外,他表示继续缩小包围圈只会对戈林的轰炸机造成阻碍——这个考虑恐怕会让斯图卡飞行员大吃一惊,因为他们莫不以精准的轰炸能力而自豪。
中午十二点四十一分,元首授意下达新的命令。这些指令不仅确认了伦斯德于前一天发布的“休止令”(halt order),更让暂停命令变得具体而明确。将军前一天并未明白指出部队应该在哪里暂停,几名装甲师指挥官偷偷前进了几英里。希特勒纠正这项疏忽,详细说明坦克应据守的明确地点:
往阿拉斯西北方前进的部队,不得越过朗斯—贝蒂纳(B éthune)—艾尔(Aire)—圣奥默—格拉沃利讷的整体阵线。在西侧,所有机动部队原地集结,等待敌军自行落入上述
的有利防线。
“我们完全无言以对。”古德里安后来回想休止令对坦克部队全体弟兄造成的影响时说道。此时,四个装甲师和两个摩托化步兵师已抵达了阿运河,并在河对岸建立了六个桥头堡;先遣侦察队畅行无阻,如入无人之境……敦刻尔克已在视线范围内。最前锋部队的参谋官托马上校甚至可以认出圣埃鲁瓦(Saint Eloi)教堂壮丽的方形钟塔。现在为什么要停下来?
德国陆军最高司令,陆军元帅勃劳希契上将(Walther von Brauchitsch)也存着同样的疑惑。他一直到下午三点左右才接到命令,这项行动实在太匪夷所思。更令人费解的是,这样的重大决策居然没有事先跟陆军的最高司令商量。当天晚上,他被召往希特勒的总部。他打算据理力争。
他毫无开口机会,反而惨遭痛骂。希特勒得知勃劳希契下令将第四军从A集团军转调到B集团军,以便合并指挥,终结这场战役。元首觉得这是一项错误,并且为了勃劳希契没有事先征询他的意见而大为震怒。
他一边对这位倒霉的将军咆哮,一边取消调军计划并且重申休止令。晚上八点二十分,勃劳希契抱着愤怒与屈辱回到陆军总部。他的参谋长哈尔德将军(Franz Halder)心情更糟。他前所未见地迟了将近一小时才去参加陆军总部的夜间会议,情报官利斯上校从没看过他如此生气。他透露休止令的消息,大声嚷嚷着:“总参谋部没做错事!”
不过他也没打算逆来顺受。会后,稍微冷静之后,他招来作战官格赖芬贝格上校,商讨如何规避这项命令。他们不可以做得太明显,不过陆军总部——陆军下达命令的正常消息来源——确实提供了一条管道。午夜刚过,他们就想好了计谋:陆军总部发布休止令的补充指令,允许(而不是命令)A集团军越过运河防线。在正常的指挥系统下,伦斯德会将命令传到第四军,后者再
传给古德里安的第十九军,到时候,“飞毛腿海因茨” 2应该能听懂弦外之音。
不过正常的指挥系统失灵。谨慎的伦斯德并未转达命令,他说希特勒授权他制订作战策略,而他觉得取消休止令并不安全。除此之外,伦斯德说,他们没有足够时间通知空军调整早晨的轰炸目标。
当然,伦斯德隶属于陆军总部,而军团团长不理会陆军总部的命令,在德国陆军史上是闻所未闻的事。不过哈尔德跟勃劳希契也拿他没辙,他们的唯一办法是找希特勒裁夺,而谁都知道元首心里是怎么想的。
尽管如此,五月二十五日上午,两位将军再度觐见元首做最后努力。勃劳希契表示,延长休止令无异于冒险让煮熟的鸭子飞了。照原本的计划,A集团军是铁锤、B集团军是铁砧,盟军腹背受敌——如今铁锤挥了一半停在半空中。哈尔德紧接着敲边鼓。他诉诸元首的历史意识,说明陆军总部原本的计划有点神似“坎尼会战” 3。
希特勒完全听不进去。坦克必须留待日后使用。讨论过程中浮现了一项新的因素:希特勒不希望战役的最高潮发生在佛兰德斯地区。他打算在那里煽动独立运动,倘若德军造成的破坏太大,恐怕引发恶劣的政治观感。要避免如此,最好的办法就是由B集团军把英军逼回法国境内。
勃劳希契与哈尔德悻悻然回到陆军总部之际,其他人也试着动用人脉来达成同一目的。克莱斯特将军原本支持休止令,但是已改变心意。二十五日早上,他打电话给好友第八航空军军长里奇特霍芬少将(Wolfram von Richthofen),后者再打电话给他的好友、戈林的参谋长耶匈尼克少将(Hans Jeschonnek)。他可以说动戈林请求希特勒取消休止令吗?耶匈尼克没兴趣碰这块烫手山芋,一切努力告吹。
当天,第四军指挥官克鲁格将军、第二航空队的凯瑟林将军(Albert Kesselring),甚至B 2Fast Heinz,古德里安的绰号。——译注
发生于公元前二一六年的第二次布匿战争,在这场会战中,汉尼拔以完美的包围圈歼灭罗马大军。——译注
集团军总司令波克将军都曾分别呼吁请元首改变心意,但全都遭到断然拒绝。
二十五日晚上,就连平时对元首唯命是从的最高统帅部都出现质疑的声音。年轻的参谋官洛斯伯格中校拉住约德尔将军,提醒他别忘了一句古老的军事格言:“切莫对败军放松警戒。”约德尔对这句忠告一笑置之,委婉地解释:“这场仗已经赢了,只剩收尾而已。如果空军能以更小的代价结束战争,那就不值得牺牲任何一辆坦克。”
在总部外头,洛斯伯格找到坐在绿草如茵的河堤上抽雪茄的最高统帅部部长凯特尔将军,不过同样碰了一鼻子灰。凯特尔十分认同休止令。他在一战期间便对佛兰德斯有所认识:那是一块沼泽地,坦克很容易陷在泥泞中。就让戈林自己去完成任务吧!
到了二十六日,甚至连伦斯德也开始对这项命令心存疑虑。空军并未兑现戈林的承诺,从东面过来的波克B集团军也被挡了下来。更多通电话在幕后密集往来:A集团军的作战参谋特雷斯科中校打电话给他的密友、希特勒的副官施蒙特上校,恳请他想想办法让装甲部队再度开始行进。
第一个转折出现在中午左右。最高统帅部打电话告知哈尔德,元首如今允许装甲部队与摩托化步兵部队前进到敦刻尔克的射程范围内,“以便从地面切断源源不绝而来的船只(包括撤离与抵达的)”。
另一项命令随后在一点三十分发出,彻底解除休止令。陆军总司令部设立了全新的目标,并且在三点三十分前完成新命令的制定与下达。A集团军无法透过无线电或电话与第四军总部取得联系,因此四点十五分,一架特别的传令飞机把好消息带给克鲁格将军:古德里安的坦克车可以再度前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