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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依然知道我在惊讶什么:“黄小姐,我前几年,也是半夜会被客户叫醒,然后去KTV里陪他们喝酒的人,所以我理解你现在的处境。”
八卦的我想接着往下问,但是那未免太冒昧。但我已经能想象到,魏依然在这出戏里,是个什么角色。有人出身贫寒,家世微薄,但却长着一张百年一遇的高贵的脸,五官和举止,时时会让人觉得,就算他此刻落魄,但随时一个小机会,都会令他飞黄腾达起来。
而这样的人,最常遇到的,是来自女贵人给他们的机会。
想想那个矫情指数爆灯的李可,还有时时保持微笑的魏依然,我顿时觉得,这搭配变得合理了起来。
也无可非议,从我的角度出发。我对任何形式的成功经历,都保持中立态度。
大老王说过,脸上时刻挂着笑的人,大概只分两类,一类是生活平静到令他们无欲无求,而另一类大概是生活里充满太多变数,这变数令他们提不起任何欲望,也不敢过多奢求。
成语“鸡同鸭讲”,在今天应该解释成,希望遇到大款的发廊妹和被富婆包养中的小白脸擦出了爱的火花,这种混乱的资源配置,才让我觉得可悲。
魏依然开始讲他的想法,如果按照他的想法做,那真是一个很温暖的婚礼。
“我一直想把那个水泥台子刷成白色的,以前住在村子里的时候就是。水泥台子后面拉个幕布,后面放一个放映机,放老电影。搭一些彩灯,一直延到那边的小路上。不用那么奢华,简单一点儿,但是能让大家真心实意地祝福我们就行。”
我点点头,说不错。心里想,李可那么虚荣的性格,怎么可能接受她的婚礼上没有闪光灯没有衣香鬓影没有一大批侍女和三等公民齐齐俯身对她高呼:公主千岁?
“黄小姐做了这么多年,想过自己的婚礼是什么样的吗?”
魏依然轻轻松松的一个问题,却深深戳进我的痛处。
我和他,多年前水深火热的一个美好片刻里,也曾实实在在地讨论过这个问题。
那时候他问我:“你想要我怎么跟你求婚?”
我开玩笑地说:“对我这种创意型人才来说,你的求婚方式一定得剑走偏锋别出心裁才行。”
他搂着我说:“求你指点我一下,我按分钟付咨询费。”
我说:“好吧,首先,你得先去买一戒指,依照钻石尺寸来看呢,特别大的,允许是假钻,但三年内得保证不掉色;要是肉眼看不见灰尘大小的钻,那你可得保真。”
“成,没问题,从今天开始你包养我吧,我把工资全攒起来,给你买大钻戒。”
“求婚方式呢,你去尼姑庵,让里面最老的尼姑手里捧着你的大钻戒,然后我出现了,老尼姑身后站着的弟子们就对我齐声嚷嚷:‘姑娘,嫁给他吧!以免步我们后尘。’”
他愣了三秒钟,然后笑着从床边跌落到地上,一边喊痛一边说:“黄小仙儿,你太恶毒了,太恶毒了。”
他重新爬上床,我躺在他肚子上,他摸着我头发,说:“我其实也有一个方案。”
“是吗?说来听听,让专业人士给你点意见。”
“我带你去海里潜水,潜到最下面时,我左手掏出戒指,右手掐住你氧气管子,然后问你同不同意。不同意?那我就一直掐着氧气管子。”
这次换我震惊了,愣了半天我才开口说话:“乌龟找王八,臭鱼找烂虾,这话放咱俩身上多贴切啊。还是劳动人民有智慧。”
但是这年头,连臭鱼烂虾的组合,都有人来插上一腿。
我在别人的结婚场地上,长长地叹了口气。魏依然开口问:“黄小姐,没事吧?”
我点点头。
所有曾经倍加珍惜的回忆,现在想起来都已难辨真假。
告诫自己,驱赶自己往前走的每一分钟里,我都在对那些将要被我藏进记忆深渊中的往昔说,对不起,不是我不留恋。而是代价昂贵,我负担不起。
坐在这一片清朗的空旷里,我第一次有勇气,开始期待那种“轻舟已过万重山”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