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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当年桃花树下,黄药师的手拂过慕容燕脸庞的瞬间,她的眼中只有他。
只是曾经满心欢喜,如今却只剩满目苍凉。
时璟言向她徐徐走来,微风轻拂他白色衬衫的衣摆,深邃的眼睛黑不见底,他叫她:“慕容嫣?慕容燕?”
锦欢闭上双眸,泪终于滑落双颊。她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呼唤,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喃喃自语:“告诉我,你最喜欢的女人是哪一位?”
他垂眸看她,声音很轻,“就是你呀。”
慕容嫣,慕容燕,就像是爱与恨的两个极端,她的身体里藏着两个灵魂,每一次裂变都充满伤痛和绝望。让人痛苦的不是深爱的人欺骗自己,而是即便意识到承诺永远没有兑现的那一天,她也还是执拗地不愿清醒,深陷泥潭,直到最终的毁灭。
时璟言很惊讶,锦欢竟然能将两个灵魂如此矛盾却又如此巧妙地纠缠在一起。见到她眼泪落下来的刹那,他竟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恐慌,生怕下一秒,她真的会如戏中的人物一样,终身沦落至孤独的深渊,无法抽身。
锦欢收戏很快,抹去脸上残余的泪痕,只觉得有两道灼热的视线在凝视着自己。时璟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四目相对的刹那,她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隐隐地在松动着。
“好!真好!”
霍青的鼓掌声惊醒了两人,锦欢别开视线,对霍青一笑。
“如果不是太了解Stephen那傲慢的性子,我一定会觉得这场戏,你们两个提前预演过很多次。”霍青看着锦欢,脸上满是欣赏,“很少能见到这么有天分的演员了。如今的艺人都只知道模仿,无论是哭还是笑都是固定的模式,很少能像今天这样让我感同身受。记得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Stephen试镜《火影》的时候。”
时璟言似乎也想起那时候的事,低低地笑了,“千里马再好,也要有伯乐欣赏才行。霍老,您看锦欢合您的心意吗?”
霍青说:“挺好的,我看着喜欢。不过,我的这部戏里好像没有适合她的角色。”
听到这儿,锦欢心里一沉,虽然极力想不动声色,但眼神里多少还是浮现出一丝失望。
“但是你放心,我喜欢认真有天分的孩子。这两天我会让编剧重新安排一个角色,为她量身定做。”
刚刚还以为没有希望,转眼一变,从天上掉下来的不只是一张馅饼,最重要的是很对她的口味。锦欢难掩吃惊之色,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时璟言。
而此时,他表现出她几乎从没见到过的礼貌和客气,对霍青点了点头,“那就麻烦霍老了。”
霍青摆手,随意地一笑,“你小子推荐的人不会错,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的眼光。”
回程路上,锦欢偷觑正在开车的时璟言。
平时都有徐毅在,所以她很少见到时璟言开车,但徐毅突然临时有事,时璟言让他提前离开了。
她不知道是时璟言的车技不好,还是太过注重安全,性能极佳的跑车被他始终保持在五十迈的车速,就像动作迟缓的老人走在大街上。他们两侧不时有轿车疾驶而过,甚至连摩托车都能将他们甩得远远的,回头还不忘送给他们一个竖中指的手势。锦欢坐在副驾驶座上,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耻。
而身旁这男人,如临大敌一样,墨镜下的眉头皱在一起,薄唇紧抿。
锦欢叫了他几声,他好像都没有听到。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衬衣下摆,手指有些无力,“你有驾照吧?”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看了她一眼,然后又飞快地回过头,“嗯。”
锦欢刚松了口气,忽然又听他说:“除了《一鸣惊人》杀青那一天,这是我这几年来第二次开车。”
“……”
如果可能的话,她宁愿走路回去,也不想坐时璟言的车谋杀自己的脑细胞。但她知道以他的性格断然不会先放她下车,所以也不必开这个口。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锦欢将话题一转,“今天来看霍导演,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也好让我有个准备。”
“准备什么?”他轻嗤,“就是因为知道今天要让你试镜,所以我才没有提前告诉你。霍老讨厌艺人演戏限定在一个套路当中,我如果提前通知你,你保证你不会抱着一堆DVD揣摩别人的演技?叶锦欢,即便你模仿得再传神,那也是别人的。临场发挥,永远能将人的潜能发挥到无限大。”
锦欢无法否定时璟言的话,如果他真的提前通知她,她一定会用一夜的时间来挑选她要演的角色,研究别人的举止和神态。如果她真的那样做的话,就必定会如他所说,限定在某一个人的表演套路里。
“那你怎么仅凭一句话,就知道我要演的人是慕容嫣?”这才是她最纳闷的地方。
趁等红灯的空当,他斜斜地睨了她一眼,笑着说:“也许是心有灵犀?”
车窗外的阳光炽烈,光影浮动,这个男人的侧脸被光线描绘出一层神秘的剪影,面容模糊,她却奇异地仿佛能看清他隐藏在墨镜背后的那双眼睛,定然会比钻石还要璀璨明亮。
“你很喜欢慕容嫣?”
听到他的声音锦欢回过神,摇了摇头,“若是谈喜欢,我对欧阳锋大嫂那个角色比较有感觉。她的每一句台词我都会背。”
“不是让你演最拿手的?为什么不演她?”
锦欢拨开挡在眼前的长发,目光放在车窗外,“也许是因为她很可怜吧。”
桃花太在意爱情,在意久了,就把爱变成了一场战争。终其一生都活在悔恨和对爱人的思念之中,最后才发现自己原来早就输了。锦欢喜欢这个角色,但是又讨厌她的结局。所以即使只是演戏,她也不想成为那样的女人。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饶有兴致地问:“如果换作你,会为了那愚蠢的三个字选择嫁给不爱的男人吗?”
锦欢真的认真思考他的问题,不过后来才意识到,以她和他这种关系,谈论起爱情这个话题实在有些可笑和讽刺。她避重就轻地说:“也许会吧,女人心海底针,谁知道呢?”
他发出低低的笑声,可能是觉得她最后那句自嘲很有意思。
“那你呢?换你是欧阳锋,你会怎么做?”她倒是有些好奇。
时璟言仍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沉吟了一会儿,才说:“不知道,我没经历过。”
他所说的“经历”是指没有“爱过”吧。
不过对于他模棱两可的答案,锦欢倒不觉得失望。毕竟他这样精明的人,怎么会轻易透露心事给她听?锦欢转过视线,余光忽然扫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左手虎口的位置还留着浅浅的齿痕。
她承认那时候她是故意的,他让她疼了一夜,她知道当时自己咬他哪里他都不会追究。
喜欢时璟言的人大都喜欢他的眼睛,当你觉得他在看你、被他电得七荤八素的时候,其实他不过是在发呆,可见他的眼睛多有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