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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来的人生观和理念全然分崩离析,
在漫长黑暗里无法重新聚集,
脱离形销骨骸躯壳的灵魂困在狂痛不止的深渊。
一连两天都是占宅的司机接送温暖上下班。按原定行程原本只有管惕需要去美国两天,但是那晚占南弦在半夜发来一封E-mail交代行踪后,翌日一早人便消失了。
她心头堆积的无数问题找不到出口。
中午无人的寂静时候,唯一只是装点着室内的大盆绿色植物才让宽宏无比的空间显得有一丝生气,额头枕在叠着的手臂,温暖一动也不动地趴在桌子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桌面被人轻敲两下,她霍然抬首。
高访关心地问:“不舒服?”
敛去心神不宁的失望,她摇了摇头,看见他手中大华电信的资料。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张端妍去吃饭了。”
“你帮我给她就行。”
温暖想了想,欲言又止。
看她这神色,精明如高访不由得笑了笑,“你误会南弦了,这次真的不是我们去找代中麻烦,确实是大华电信来找我们。”
好一会儿她才说话,“怎么回事?”
他拉张椅子坐下,“你也知道代中里面的关系很复杂。”
她点点头。
恩怨情仇也许是每一户豪门都无法杜绝的衍生物,如同潘家一样,朱临路的家族也很有点纠缠不清。
十年前朱老爷子过世时原本把生意交给敦厚的长子也就是朱临路的父亲去主持,但是不知为何最后落在了他二叔即朱令鸿的父亲手里,老二把老大这一支系全部踢出了局,只让他们每年凉快地领取分红而完全不能插手公司事务。
这种景况直到朱临路大学毕业进入代中后才有所改观。
他在极短的时间内组建起自己的势力,且借助一次精心的设计,把当年支持他叔叔夺权的一些老臣子踢了出去。从那以后,代中里的员工乃至业内都私下称他为太子爷,跟随他的人被叫作太子党。
几年来他将叔叔那一支保皇党逐步排除出公司,即使他叔叔仍是代中的董事长,但两年前在某次他掌控的董事会决议上,他顺利地让自己被任命为了总经理。
“今年年初朱令鸿之所以博士还没毕业就被他父亲急召回来,正是为了想牵制朱临路。前一次朱临路丢了冷氏的单子,代中里有人刻意拿他和你的关系做文章,然后上次朱令鸿又把益众从我们手里抢走立了功,所以经由他父亲的背后操作,代中的董事会同意这次把原本朱临路一直做的客户,也就是大华电信这个案子转由朱令鸿去负责。”
“你的意思是,临路被他叔叔和堂弟架空了?”他从来不和她谈公司里的事,她又很少在外走动,所以这方面她对他的了解并不比其他人多。
高访想了想,“外面传言是这样,不过有一次我听到南弦无意中说,朱临路不过是顺水推舟,意思好像是他自己有意把大华放出去给朱令鸿似的。”
温暖不解皱眉,没作声,静听他说下去。
“本来大华确实已经把案子内定给代中,但是因为代中的负责人忽然变成了朱令鸿,这就使得原来和太子党有佣金交易的杨文中变得不放心,另一方面,朱令鸿为了把大华这个客户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也想摆脱和太子党关系密切的杨文中。”
“我明白了,是不是朱令鸿做了什么导致杨文中对他不满,所以杨文中才来找我们?”
“不错,朱令鸿倚仗大华的系统原本就是他们开发的,只有他们的技术人员才最熟悉整个工程,就想故伎重施联合杨文中的副手企图把杨文中排挤出去,为此朱令鸿指示业务经理跟杨文中放话,以前朱临路同意给杨文中的每笔生意百分之十五的佣金,以后会降为百分之五。”
“难怪杨文中会不乐意,想撇开代中找浅宇。”
“这中间关系就有点复杂了,杨文中是不可能完全撇开代中的,因为他也担心,万一代中不惜一切把他拿佣金的事捅出来呢?但他又对朱令鸿有很深的不满,所以即使我们不会付他佣金,他也想借助我们公司的力量去保住他的位置和对付朱令鸿,交换条件就是我们可以分到代中手里的一半份额。”
“杨文中这么做,代中不是一样可以用揭穿他作为要挟,要求他不得和我们或别的公司合作?”
“不一样的,首先,虽然代中的份额少了,但是仍有既得利益在里面,即使朱令鸿不甘心也不敢有小动作,因为一来他们董事会不会同意和大华撕破脸皮,大华始终是朱临路一手培植起来的他们相当重要的大客户,二来如果朱令鸿暗中检举杨文中,以后要是泄露出去代中就彻底完了,再也不会有任何公司敢跟他们做生意。”
温暖恍然醒悟,“原来如此。”
生意场上真正干手净脚的人根本不多,私下的佣金交易早是不成文的约定俗成,所以除非事情真到了迫不得已,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想釜底抽薪,拼个鱼死网破。
两个人聊着聊着,看到张端妍和丁小岱一前一后都已回来,便止住了说话,高访把资料交给张端妍后离去。
尔后温暖的手机响起,朱临路笑嘿嘿道:“有没有想我?”
她不禁微笑,拿着电话走进会议室,“你在哪里?”
“澳门。”
澳门?顿了一顿,她才问,“大华电信的案子你真的不管?”
朱临路懊恼道:“真失望,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来澳门。”
她笑了,“为什么?”
他冷哼一声,“我不想告诉你了。”
她的笑意加深,“OK,那你告诉我大华的事。”
他大叫,“气死我了!你为什么不追问?!”
“我在追问啊,我不是问了你两遍大华的事?”
朱临路恼极反笑,“等我回去非掐死你不可。其实没什么,我养着杨文中那条贪得无厌的大鱼那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天。”
“你不怕到最后你堂弟把大华这个客户彻底搞丢了?”
她没有忘记吵架那天占南弦发脾气时说过的话,而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既然从他口中说出了要踢掉代中,他就一定会做得到……他向来言出必行,大概就是这一点,一直让她心里隐隐约约有种驱不散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