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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晴光,苍翠密林。荷斋前,随着司空宇缓缓抬手,一干侍卫即刻变幻脚步。他们身形交错,合围成里外两层,将司空幸困在一个阵法当中。
司空幸举目环视。这其实是一个极简单的阵法。若要破阵,只需一个阵中人和一个阵外人合击阵圈同一处便可。在行军打仗中,这个阵法通常用来围困敌方落单的将领。
然而,此刻阵心只得司空幸一人。阵外虽有方亦飞,但他早已被封住内力,并无破阵之能。
司空幸敛起心神,在阵中几次腾跃,几次挥剑。可每每看似打出一个缺口,布阵侍卫身形交替,即刻又成合围之势。
秋阳朗照,散发出圈圈光晕。须臾片刻,司空幸的额际便渗出汗液。
司空宇见状,沉了口气,忽地道:“二哥,昨天大哥与我说,想回善州瞧瞧。”
善州在瑛朝之北。司空三兄弟虽不知故乡何处,然他们在被送去永京之前,是被善州的一户人家收留了几年。
司空幸闻言,动作一顿。他忍了忍,终是回头看向司空宇。
司空宇神色黯然,目光与司空幸相接,他不禁往前一步,恳切地说:“二哥,回来吧。大哥如今行动不便,日后我们三兄弟一起去善州,你我也好照顾他。”
不经意地,便想起昔日在宫中的时光。兄弟三人,唯属司空博最沉稳。每每遇了事,受了苦,长兄如父,对两个弟弟的照顾总是无微不至。
司空幸一晃神,唇角动了动,低声道:“大哥他……”
“司空!”
话未说完,不远处,忽地传来一声清喝。
司空幸猛地回神,却见司徒雪站在阵外,秀眉微蹙,亟亟道:“司空,凝神!”
司空幸心头大惊。因阵里阵外的局势瞬息万变,破阵之时,最忌分心。
这也是杜凉派司空宇来对付司空幸的目的,血亲兄弟,只需只言片语,便能令对方心神纷乱,无力破阵。
司空宇看见司徒雪,亦是大为震惊。他脚尖点地,长刀如风,即刻攻向司徒雪。
谁想司徒雪此刻竟似不要命了一般,低喝一声“东南角”,腾身而起,攻向阵外一方,丝毫不理会司空宇杀来的身影。
司空幸随即会意,他一边以掌风稍稍逼退司空宇,一边长剑屈伸,至此围守在东南角的几人。
鲜血飞溅,阵法已破。
然而司徒雪破阵心急,方才司空宇一招,她虽堪堪避开,但仍是伤了左臂。
白衣染血,触目惊心。司空幸看得心中一紧。可司徒雪却丝毫不理会自己的伤势,双刃挽花,并刀如水,梅花镖四散,招招杀人夺命。
方才,云沉雅说,司徒,你跟了我两年余,我尚不知你真名为甚,家在何处,年岁几何。
出生至今,除了她视如父亲的司徒统领,也只这么一个人问过她这些话。
司徒雪虽冷冽,但也晓得他人关心我一分,我便敬他人十分。
可是,云沉雅还说:挑个好日子,将你嫁给司空。
大瑛影卫间,有个很隐晦的说法。因他们行事快疾,争分夺秒,若说“几日”,并不是寻常人说的“几天”。“日”这个单位,乃是指日晷上的晷针每移动一下的时间,即一刻。
而瑛朝有风俗,出嫁的姑娘,需要三日后回门。
顾名思义,云沉雅的意思,便是让她去助司空幸一臂之力,并在三刻的时间内,与司空幸一起赶回去帮他。如此,三人才有可能全身而退。
这个计策,虽是当时最好的计策,可司徒雪身为影卫,却得大公子护她周全,一时间心中忧愤又着急。
司空幸见状,先是不解,可心中一个念头闪过,顿时大怔。他撑剑一洒,逼退围上来的侍卫,纵身于司徒雪的身侧,问道:“大公子他——”
然而问题还没问完,他便瞧见司徒雪发白的唇色,以及她眼里,从未有过的慌乱。
“三刻……”片刻后,司徒雪呢喃出几个字,“大公子只能撑三刻……”
可现在已经三刻了。
与此同时,离明荷偏苑不远的街头,百姓被官兵拦在街道两侧。
道中央,两匹骏马后,一个四人轿子缓缓行来。轿子并不奢华,可偏生却有一种沉敛而不容侵犯的气息。
远一些老百姓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言。但是当这列人马走近了,他们却忍不住发出声声惊叹。这些惊叹,都是为骏马上的两个人。
一人身着玄色朝服,面如冠玉,乃是京华城第一俏公子,小王爷阮凤。
可他身边一人,却能夺其风华,争其锋芒。只见他一身牙白长衫,外罩月蓝长衣,袖口处镶有星月图腾。一袭长发如墨,以白玉松松束了,一双眸如冷泉,里面流转万千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