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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世界,为什么竟然没有我的立足之地!我在心里嘶喊着,并下意识地将手放在床沿上,本想紧紧抓住某种东西,但不但什么也没有抓住,手指却被破旧的床沿上一根木屑刺破了。望着手指上一股细细的、鲜红的血液渐渐从皮肤里渗出来,渗出来,最后凝成小小的一滴,掉在地上。看着那滴血,我在恍惚中嗅到了某种死亡的气息!
死,是啊,我有太多太多的委曲,只有死才能让我彻底解脱。死了,我就不需要向妈妈解释了,妈妈也不会再恨铁不成钢;死了,我就不需要向别人证实我的所谓坏名声,只不过是和一个不该爱的男人走在一起;死了,我就不需要再承担家庭的重担,用数不清的屈辱和血汗;死了,我就不需要为婚姻发愁,却始终遇人不淑;死了,我就不需要总是为未来着想,却一直不知道路在何方!
死,对于饱尝人生酸楚的我来说,反而是一种解税!正如古人说的那样:生无所欢,死又何惧!与其低三下四地活着,不如直接去死!
这样一想,我反而轻松下来。死有他杀和自杀,没有人杀我,我只好自杀。农村人自杀有很多传统的方法,其中上吊、跳河、喝农药最为常用,随着农药使用量越来越多,越来越剧毒,喝农药自杀这十几年来也成为农村妇女自杀的首选。
我很轻易地在灶房窗台上找到一瓶未开封的棕色瓶子,拿起来一看,竟是今年刚买的一瓶“甲胺磷”。“甲胺磷”曾经因其剧毒被广泛应用于稻田,是使用率较高的一种农药。但前几天妈妈准备喷洒时,听说稻田里的虫子,“甲胺磷”己经杀不死了,于是又在村委会的统购下,买了一瓶更剧毒的农药喷洒到稻田地里。
因为这些农药很毒,经常发生喷药的人被毒昏的事件。而喷农药时,从来不采取任何的防护措施,所以从兑水到喷药,妈妈从来不让我插手,都坚持拖着僵直的双腿自己去。想到这里,我心中涌过一丝温情。但这温情稍纵即逝,我耳边仿佛又听到她那象锥子一样尖刻的语言,死的心反而更加坚决了。
我将“甲胺磷”拿到自己的房间,穿着在东莞时最喜欢的那套淡蓝色套装,又洗了脸,然后将头发一根根梳理整齐,乌黑的头发象瀑皮一样披散在肩上。我望着镜中的自己,虽然历经磨难,但毕竟年轻,娇艳如花的脸庞依然闪烁着青春的光泽,得体的服装衬托出玲珑的曲线。我感觉自己不象是自杀,倒象是准备赴一场盛宴。如果,死亡也算一场盛宴的话。
我才刚刚23岁,多么灿烂美丽的年华,就象一株带着露水的花朵,本应绽放在青春的枝头,歌唱着爱情和一切美好的事物。而我,却要过早地凋谢了。
妈妈曾说过:“女人都是花命,开得快,败得也快。”如果每一个女人都是一朵花的话,那么我感觉自己是蒲公英,命如草芥,风一吹就没有踪影。想到这里,我死的决心更坚定了!
我留了一个字条在桌子上:“妈妈,我要死了,只有死,才能洗涮掉我加在你和整个家族头上的耻辱,才能证明我其实是个好女孩。如果真有来生,来生我一定做你清清白白的好女儿。”
平静地做完这一切,我打开了瓶盖。立刻,“甲胺磷”那股强烈的、刺鼻性的气味弥漫开来。要是以前,闻到这气味我早就捂着鼻子跑开了,但现在,我忽然感觉那股难闻的味道是这样亲切。我试着喝了一口,却是苦不堪言,但再苦,也强过这样艰难地活着。
所以,我毫不犹豫地把瓶口对准嘴唇,准备一大口一大口地喝下去。立刻,强烈的“甲胺磷”气味弥漫到我的五脏六肺,我的胃内翻过一阵不适,随着那一阵阵不适的加剧,我感觉到了更强烈的死亡的气息,
与此同时,我的身体仿佛不听使唤一般,软绵绵倒了下去,喉咙里象着了火一般。我感觉我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永别了,妈妈;永别了,海鸥;永别了,所有爱过我和伤害过我的人们。我就要到另一个世界和爸爸相见,见到爸爸,我一定要问他:女儿究竟做错了什么?
正在这时,院内传来海鸥快活的声音:“妈,姐,我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