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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程如墨为自己的口无遮拦付出了点代价,不但被“收拾”了,还被“收拾”得很惨。“一夜七次”不可能,那是玄幻小说,粗粗算了一下,三次大约还是有的。
到了凌晨一点陆岐然才消停,程如墨累得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心想着得起床去冲个澡。但只动了个念头就觉得要命,索性闭了眼,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没调整好睡姿,睡得不太安稳,到天快亮的时候醒了一回。发现自己被陆岐然圈着,背上出了一层汗。她慢慢地将他手挪开,起床去倒了杯水,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回床上躺着。
仍觉得累,思维却清醒了些。
她将和陆岐然重逢以来发生的事情捋了一遍,渐渐多了些信心。这人一贯不爱长篇大论,这一点她非常清楚。这段时间他所做的这些事,大的小的,微不足道的,不管怎么说,都堪称用心。
人不能太贪心,贪心过头不免自取灭亡。姑且就这样相处下去,不管能走到哪一步,每一步都走好才是当务之急。
程如墨心情平静了些,迷迷糊糊间又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她见陆岐然还没醒,自己先起床,洗漱之后下去买早餐。
街对面就有一排早餐店,清晨的日光中空气一阵食物混杂的香味。程如墨买了六根油条两杯豆浆,拎着袋子往回走。走到楼下,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树底下拨拉着手机。程如墨皱了皱眉,抬高声音问她:“在这里干什么?”
严子月身体一震,猛地抬起头,手里手机差点滑下去:“你吓死我了。”
她将手机锁屏,忽换了张笑脸朝程如墨走去,说:“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看你起床了没有呢。”
程如墨望着她的笑容,心里有点发毛,戒备地问她:“又缺什么了?”
“不缺不缺,”严子月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很久没见你了吗,所以过来看看你。”
程如墨瞥她一眼,迈开脚步往里走去,说:“我看我们还是少见为妙。”
严子月立即拉了拉背包的带子跟上前去。程如墨脚步顿了顿:“我家里有人,你要是没什么事,还是别上去了。”
“谁?——哦,姐夫啊,又不是没见过。我来都来了,上去喝杯茶不过分吧?”
程如墨又看了她一眼,觉得她整个人透着一股不对劲,平时她可从来不给人好脸色看,这会儿态度友好得堪称诡异。这人一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道此时此刻在打什么算盘。
“你有什么事就直说。”
严子月连忙摇头:“真没什么事,我就上去坐坐。”
程如墨拿她没辙,也懒得与她周旋,便随她去了。
进去之后,程如墨将早餐放餐桌上了,走进房间将房门轻轻带上,然后去喊陆岐然起床。
陆岐然“嗯”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朝她看了一眼,又过了一会儿,声音带笑,含混地问她:“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不早了,已经八点了,我还得上班,你赶紧起来吧。”
陆岐然从床上坐起来,正打算就这么穿着条内裤出去,程如墨连忙将他拉住了:“衣服穿上,严子月在外面。”
陆岐然轻声一笑,将一旁的衣服捞起来了。
“那你先穿,我先出去了。”
短短一会儿工夫,外面严子月正跷着腿坐在餐桌前,一手拿着根油条,一手拿着手机,边吃大拇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着,她望见程如墨出来,将手机放下,端起豆浆喝了一口,说:“这油条还挺好吃。”
程如墨看了她一眼:“你真是不客气。”
严子月莫名其妙,顺着程如墨目光看过去,发现她在看剩下的五根油条,笑了笑说:“六根你们两个人也吃不完啊。”
正好这会儿陆岐然已经穿着衬衫长裤出来了,严子月热情地朝他招了招手:“姐夫。”
陆岐然看她一眼,语气平淡:“早。”说罢推开浴室门进去了。
程如墨拿了个玻璃杯过来,将剩下的一杯豆浆往杯子里倒了一半,自己拿了根油条,到沙发上坐下。
不一会儿陆岐然出来了,在严子月对面坐下开始吃早餐。
严子月吃了半根油条,抽了张纸擦了擦手,侧过身去看着程如墨:“表姐,你们今天有什么活动安排吗?”
程如墨掀了掀眼皮:“干什么?”
“带我一个吧,这段时间可无聊了。”她见程如墨没什么反应,笑了笑,又说,“要不我给你们推荐几个好玩的地方?江边有家烧烤店特别好吃;东南路上有家KTV很便宜,歌也多;或者你们想玩点刺激的……”
“晚上要去酒吧。”程如墨开口将她打断了,“不劳你费心安排了。”
严子月眨了眨眼:“哪家酒吧?酒吧我熟人多,带我去,我让他们给你打折。”
“你今天吃错了药了?”程如墨淡淡瞥她一眼。
严子月立即从椅子上起来,瞪着程如墨,过了片刻,到底没说出什么过激的话,轻哼了一声,又坐下了。
程如墨自顾自吃完,也不理她,起身去厨房洗净杯子,出来又洗了个手。她去卧室把包拿出来,掏出张代金券递给陆岐然:“地址就在这上面……”
话还没说完,严子月忽伸出手来将代金券夺过去。她飞快地看了一眼,轻嗤一声:“还以为是什么酒吧呢,这么个破地方。”
程如墨皱了皱眉,伸手夺回来:“你能不能讲点礼貌。”
严子月耸了耸肩。
程如墨又交代了两句,转身往门口走去,她望见严子月还坐在餐桌旁,冷声问:“你还不走?”
“我再坐会儿,姐夫不是还没吃完吗?我陪他聊聊天。”
陆岐然也不看她,淡淡说道:“跟你表姐走吧,我也要出门了。”
严子月看了程如墨一眼,又看了陆岐然一眼,“嘁”了一声,将包背上,飞快走到门口,踩着七公分的高跟鞋,咚咚咚地往走廊那头去了。
程如墨将视线转回房间,对陆岐然说:“晚上见,白天我就不负责招待你了。”
陆岐然抬眼看她,说:“行,我答应了,晚上你好好招待就行。”他笑声带着点轻浮,刻意将“招待”二字说得重了些。
程如墨面上一热,瞪了他一眼,伸手将门合上。
下班之后程如墨坐着齐简堂的车去酒吧,在公共停车场正好碰见已经停好车的林苒和林森。林苒穿着热裤,露出笔直修长的双腿,程如墨看她一眼,笑说:“你这样,林森今晚有得忙了。”
“忙什么?”
“忙着护食啊,到时候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肯定得看紧了。”
林苒扑哧一笑:“你这比喻,敢情拿他比作狗了啊。”
齐简堂停好车,从驾驶座上下来,笑着跟林苒和林森打招呼:“又见到你们这对贤伉俪了。”
“上回齐总还是开奥迪呢,短短几个月,座驾就升级了。”林苒笑说。
“座驾升级没用啊,要是我能有个人跟我出双入对,别说是奥迪,奥拓我也开啊。“
四人边说边朝酒吧走去,一推开门,程如墨一眼就望见吧台前坐着的陆岐然。他闲适坐着,墨发白衣长裤,尤其显得清隽,手里捏着只杯子,目光不知道落在何处。在这吵嚷热闹的环境里,他几分疏离的神情显得有点格格不入,偏偏这分游离,又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程如墨听见林苒低笑一声:“恐怕今晚要忙着护食的人是你了。”
程如墨笑了笑,不无得意。
四人走过去,陆岐然从座位上下来,依次打招呼。到齐简堂时,两人顿了一下,轻轻握了握手,不咸不淡地问了个好。
五人找了一处地方坐下,不一会儿便有个身材曼妙的女人走过来了。她穿着条黑色的紧身短裙,踩着双差不多十公分的高跟鞋,本就长得高,如此更有些凛然的气势。她在齐简堂身边坐下了,手臂随意往他肩膀上一搭,笑望着几人:“苏钰在路上了,你们要喝什么尽管点。”
齐简堂介绍:“周老板,已婚,两个孩子的妈了。”
“酒还没喝上呢,就开始忙着拆老朋友的台了,”女人笑笑,“这里的人都管我叫周姐,大家要是不嫌弃,也就这么称呼我吧。”她站起来,“那边还有熟人,我得去打招呼。等会儿苏钰过来了,我让她直接来你们这儿坐。”
程如墨是两瓶啤酒就能撂倒的主,也不敢逞能,只点了度数低的鸡尾酒。林苒虽然是女人,酒量丝毫不逊于林森,这会儿就跟着几个大男人喝黑方。
齐简堂看了看程如墨正在喝的花花绿绿的东西,颇有些不屑:“来都来了,喝这个有意思吗?你不如点可乐呢,还省钱。”说着拿了一杯,递到她跟前,“你脱单了还没请我们吃过饭吧?不赶紧趁现在敬大家几杯。”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喝酒。”
“你不会,自然有人会,”齐简堂将杯子往她手里塞,“喝醉了有人背你回去,怕什么。”
程如墨看了齐简堂一眼,他似笑非笑,眼里分明带了些挑衅的意思。她自然明白齐简堂的想法,一时也不及多想,伸手将酒杯接过去了,看着齐简堂:“我就喝这一杯。”
陆岐然立即伸手来拦,程如墨将他手臂挡开,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酒液烧得她喉咙发疼,她刚将酒杯放下,陆岐然却突然端起一杯:“确实该敬大家,”他将酒杯举到齐简堂面前,沉声开口,“尤其是齐先生,谢谢你对如墨的照顾。”说罢将杯中酒一口气喝干。
齐简堂盯着他,目光有些意味不明。过了片刻,方端了杯酒,笑说:“陆先生豪爽,那我也不客气了。”
这场景火药味十足,林苒自然也是看出来,她凑到程如墨耳边:“什么情况?”
程如墨已经开始上脸了,只觉得脸上热气一股一股往上蹿,她低声说:“男人就这个毛病,自己吃不到的,也不甘心让别人吃。”
又坐了一会儿,忽嗅到一股清浅特别的香味,程如墨抬了抬眼皮,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朝着这边走过来。
那女人不疾不徐走到近前,含笑开口:“喝酒也不等我。”
齐简堂立即站起来,笑说:“怎么没等你,这不边喝边等吗?我们先给你热场,你来了直接上就行。”
女人一笑,扫视一圈,先朝着程如墨伸出手:“我是苏钰,之前去老齐公司见到过你,不过时间紧,没来得及打招呼。”她声音悦耳,语调稍有些软,语速不快不慢,有种别样的从容。
程如墨连忙站起身跟她握手:“苏小姐,你好。”
苏钰穿着七分铅笔裤,脚下是双浅口的高跟鞋。她留着齐耳短发,脸上化着淡妆。因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
苏钰和大家一一打过招呼之后,在齐简堂身旁坐下,自己端了杯酒,微微朝着大家侧了侧身,浅笑说:“要是酒不够尽管点,跟周姐不用客气的。”
林苒往程如墨耳畔凑了凑,低声说:“她长得有点像一个明星。”
程如墨点头:“陈数。”
苏钰稍问了一下大家的职业,寒暄一阵,笑说:“我出国太久了,回来都有些跟不上国内的发展节奏。尤其是江城,我走的那年还像是城乡结合部,如今已是中部最大的城市了。”
林苒问:“苏小姐回来工作?”
“我打算自己开家店,正拉着老齐当合伙人呢,”她看了齐简堂一眼,“不过合伙做生意这种事,总得要谨慎些,所以回来这么些天了,还没有任何进展。”
程如墨听出来苏钰话里有话,果见齐简堂抿了一口酒,并未接腔。
她这会儿上脸上烧得厉害,虽有心加入聊天,但胃里翻腾得厉害,便闭眼靠着沙发,手掌紧捂着胃部。
陆岐然将她手一握,程如墨睁开眼,对上他的目光。
陆岐然低声问她:“要不要紧?”
程如墨一笑:“我现在看到了两个陆岐然。”
“要不睡会儿?”
程如墨点头,下一秒陆岐然便伸手将她头一按,搁在自己肩上。
苏钰瞧见这边动静,问:“程小姐不舒服?”
陆岐然沉声说:“喝醉了。”
苏钰似笑非笑看了齐简堂一眼:“肯定是有人给程小姐灌酒了。”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总有些场合不得不喝,”齐简堂一笑,“她在我手底下工作四年,喝的酒已算是少的了。别人喝酒,她喝酒兑雪碧,还是雪碧占了一大半。”
“齐总爱护下属,我替如墨谢谢你。”陆岐然语气平淡。
齐简堂瞅了陆岐然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林苒瞧出气氛有些诡异,酒越喝越沉闷,望见舞池里人头攒动,便说:“也别干坐着了,要不过去跳舞吧。”
大家纷纷响应,陆岐然揽着程如墨坐在原地没动:“你们去吧,我照顾她。”
周姐本在对面一桌招呼,望见他们都站起来了,忙走过来,“怎么了?打算散了?”
林苒答:“打算去跳舞呢。”
周姐看了看沙发上坐着的陆岐然和程如墨:“里头有员工休息的地方,要不让程小姐进去躺会儿?”
陆岐然摇头:“我看着她。”
齐简堂听见这话,立即笑了笑说:“有些人,不用看着也不会跑;有些人,看得再牢也不一定看得住。”
陆岐然点了点头,也不看齐简堂:“齐先生说得有道理。但好比自己家里,东西都是自己的,但晚上睡觉还是得上道锁——不防君子防小人。”
人都去舞池之后,陆岐然掏出手机玩了一会儿,忽听见程如墨含混的声音:“齐简堂就是这种人,你别介意。”
陆岐然顿了顿,没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如墨将头抬起来,按着额头,呻吟着说:“不行我得去趟洗手间。”
陆岐然将她扶起来,说:“我送你过去。”
程如墨摆了摆手:“没事,我去去就来。”
到洗手间后,程如墨捧了把冷水浇了浇脸,漱了漱口,感觉脸上没那么烫了,但胃里仍然难受,像装了个混凝土搅拌机。她推开洗手间门出去,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空气中混杂着各种气息,烟味、酒味、香水味、汗味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冲,程如墨顿觉一阵反胃,望见安全通道尽头有个后门,立即飞快朝那边去了。
出去之后,猛吸了两口新鲜空气,觉得好受了些。她站了片刻,正要进去,忽听见拐角处花丛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你不是不让我过来吗?我偏就过来了,你能怎么着?”
程如墨心下狐疑,朝那边走了两步,石榴树底下,一男一女面对面站着。女的果然便是严子月,不是早上的装束,换了件吊带衫,底下是条极短的牛仔热裤。而站在她对面的男人……
程如墨便觉一股怒气只往脑袋顶上涌,便就想这么冲上去,但仍攥紧了手,暂时按捺下来。
“你能不能别闹了,二十岁也不小了,你要什么我也都给你了,要不是看在你表姐的分上……”
“你看在她分上,她理你了吗?齐简堂你就是一傻叉你知道吗?你给她当了四年备胎,结果人家拿你当千斤顶呢。你见过我表姐夫了吧?人虽然没有你有钱,但比你年轻比你帅,怎么样,觉得不甘心吧?肉骨头被别人抢走了吧——喂你干什么!你撒手!”
程如墨按捺不住了,冲着那边大喊一声:“齐简堂你放开她!”
两人俱是一惊,齐齐转过头来,齐简堂本死死攥着严子月的手臂,望见程如墨,立即松开。
程如墨气得发抖,飞快走过去,巴掌已扬到了半空,望见严子月挑衅的目光,又硬生生停了下来。太阳穴处突突直跳,血管仿佛要炸裂开去。程如墨死死攥紧自己的手,望着齐简堂,冷笑一声:“原来给你送巧克力坐你车的小姑娘就是我表妹啊?瞒得真严,她苹果电脑也是你买的?”
齐简堂有些慌,忙说:“如墨你听我说,只有一次,我喝醉了……”
“我管你一次还是十次。齐简堂,全世界这么多女人,你他妈招惹谁不行为什么非得招惹我表妹!”
“你嚷嚷什么!”严子月也抬高了声音,“这事儿是我乐意的不行吗?齐简堂是你什么人啊,轮得到你来教训他!”
“要不是你,我才懒得管闲事!”
“谁让你管了!我说了我乐意,我就喜欢他不行吗?你是我表姐又不是我妈,我妈都不管呢你来搅什么局。要不是因为你,我跟他早成了——你这么生气干什么,该不是你吃醋了吧?”
程如墨胸膛剧烈起伏,这会儿酒劲彻底上来了,脑袋仿佛要炸开了似的疼。而对面的严子月面带讥笑,一脸的满不在乎。
胃里陡然一个翻腾,秽气只往上涌,程如墨立即转身蹲下,一口吐在花坛里了。齐简堂赶紧上前去拍她的背,程如墨反手打掉了:“滚。”
忽然一道温和的女声响起来:“我说怎么接个电话要接这么久,原来是有小朋友造访了。”
程如墨抬眼,望见苏钰款款走过来,头痛又加深了几分。
严子月盯着她:“你就是缠着齐简堂不放的老女人?”
苏钰一点不生气,慢慢走到近前:“小朋友说话还挺冲,我是比你老那么些,当你长辈还是够的,你父母没教过你,对长辈要尊敬一些?”
“哎,你什么意思啊?骂我没家教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