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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
汝南公主本以为李治此来一准要跟陈子明拉扯上良久,正准备着人安排晚宴呢,冷不丁见陈子明已是缓步从院门处行了进来,自不敢稍有轻忽,赶忙款款地迎上了前去,温柔地招呼了一声。
“嗯,备膳罢。”
陈子明的心情显然有些不甚佳,也自无甚多的言语,仅仅只是简单地冲着边上侍候着的下人们吩咐了一声。
“诺。”
这一见陈子明声色不对,随侍在侧的下人们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赶忙躬身应了诺,自去张罗相关事宜不提。
“夫君,稚奴……”
下人们都能看得出陈子明心绪不佳,汝南公主又怎可能会察觉不到,但见其略一犹豫之下,还是关切地探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他走了。”
若是有可能,陈子明其实也不想如此早便跟李治闹僵了去,没旁的,概因这厮是跟太宗同住,嘴巴稍稍一歪,便可便利无比地告他陈子明的黑状,奈何形势逼人,面对着即将到来的夺嫡风暴,陈子明已然没退路可走,眼下要紧的是赶紧登上尚书之高位,至于其余事么,也只能是先搁置一旁了的,这等心思事关夺嫡大局,显然不足为外人道哉,哪怕面对着的是汝南公主,陈子明也同样不想多言解释,也就只是简单地给出了个答案。
“走了?也好,夫君且先进屋更衣罢。”
汝南公主与李治之间的姐弟情分本来就淡薄得很,之所以会问起,也不过是诧异李治为何走得如此之急罢了,此际见陈子明不愿细谈此事,也自不打算再往下追问不休,随口回了一句,便已是将此事抛到了脑后去了……
“父亲。”
天已擦黑,然则长孙无忌却并未吩咐下人们点灯,就这么双目微闭地端坐在几子后头,偌大的书房里一派的令人压抑的黑沉,这等情形明显让急匆匆地从屏风后头转将出来的长孙冲大为的不适应,脚步顿了片刻,方才疾步抢到了几子前,一躬身,轻轻地唤了一声。
“嗯。”
尽管听得了响动,可长孙无忌却并未有太多的反应,甚至连微闭着的双眼都不曾睁开,仅仅只是不置可否地轻吭了一声。
“父亲,晋王殿下着人传了话来,说是陈曦那厮不识抬举,您看……”
这一见自家父亲这般模样,长孙冲心中当即便滚过了一阵黯然,但却不敢稍有耽搁,再次躬了下身子,语调低沉地探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知道了。”
长孙无忌其实早就知晓陈子明那头不会有妥协之可能,之所以怂恿李治去关说上一番,也不过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罢了,正因为此,对长孙冲所带来的消息,长孙无忌自是丝毫不以为奇,也不怎么情愿多谈此事,但听其语调低沉地吭了一声,一挥手,示意长孙冲自行退下。
“父亲明鉴,陈曦小儿如此猖獗,屡屡陷害忠良,是可忍孰不可忍,若再不做反击,那后果怕是不堪已极,孩儿……”
长孙冲一向瞧陈子明不甚顺眼,无他,嫉妒耳——一体都是驸马,长孙冲在朝中混了多年,还仅仅只是区区一秘书少监,而陈子明入仕途不过短短九年而已,竟已跻身顶级朝臣之列,个中差距未免太大了些,每每令长孙冲暗恨在心,更别说这一年余来,陈子明屡屡向长孙一系的官员们下手,前头倒下了褚遂良,这会儿眼见着张亮又要惨遭不幸,长孙冲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待得见长孙无忌一无表示,他自不免便急了,紧着便进言了一番。
“休得胡言,退下!”
反击?长孙无忌何尝不想反击,实际上,这一年余来,长孙无忌可没少在太宗面前给陈子明上些眼药,奈何陈子明办事稳妥,几无破绽可寻,持身又正,唯一能加以攻讦的便是陈子明与“新欣商号”之间的关系,这张牌,长孙无忌已是打出去了,可惜没能奏效,眼下要想再出手对付陈子明,正道已然是行不通了的,必须另辟蹊径方可,问题是一时半会间,哪能找得出甚反击的目标,长孙无忌本人正为此烦心不已着呢,再被长孙冲这么一说,当即便怒了,双眼猛然一睁,已是声色俱厉地呵斥了一嗓子。
“父亲,孩儿……,唉!”
长孙冲明显有所不服,张嘴还待进谏上一番,可被长孙无忌一瞪眼,后头的话也就说不出口了,闷闷地叹了口气之后,便即就此退出了书房。
“哼,自作孽不可活,竖子,安敢如此欺我!”
长孙无忌没去理会长孙冲的离去,依旧端坐在昏暗中,好一阵的沉默之后,这才霍然站了起来,面色铁青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句阴森无比的呢喃……
“魏相、马大人,请。”
庭审张亮这等重臣乃是要务,自是不能有丝毫的闪失,卯时正牌,魏征与马周几乎是前后脚赶到了大理寺,与早已在堂口处恭候着的陈子明略略寒暄了几句,便齐齐行上了大堂,作为地主,陈子明自是殷勤得很,将魏征与马周让向了上首。
“嗯,好。”
魏征并未有甚客套之言,笑着点了点头,便即走到了大堂正中的主审官位置上落了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