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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士敦遗嘱中的第三件事很好完成——他在临终前书写一本回忆录,希望后来者帮他刊印出来。
当时他的身体已经很差,卧病在床,身边又没有亲人及子嗣,只能将那份《士志于道》的文稿,与这封遗嘱,同时送入密室掩藏。
尽管卢灿还没有看到他的遗稿,可单这一名称,已经给他相当的触动。
“士志于道”,语出《论语》。
“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其意思是——孔子说士有志于(学习和实行圣人的)道理,但又以自己吃穿得不好为耻辱,对这种人,是不值得与他谈论道的。”
庄士敦的意思很明显,他在劝诫中国人——不要轻视并放弃中国几千年来所赖以依靠的文化思想支柱,不要以中国数千年的传统为耻,要敢于正式不足,切不可因一时的短视,丢掉更多优秀而伟大的品质、中华民族的幸福来源,这样会导致所有值得自尊自强的东西都将一去不复返。
这是他的祝福与警告。
从这一点来看,庄士敦是中国陷入苦难岁月时的西方友人,这一评价肯定没问题。
没时间感怀——阿木带人送上来第一只藤箱,丁一忠也买回来几座电风扇,这些安保都是莽汉,吹风去潮的活计,还得靠自己和阿欣,得赶紧干活!
古籍受潮后风干,最大的问题就是粘页,需要时不时翻动书页;如果是采用晒干……问题会更多,譬如大面积缩皱,粘页,日光氧化等等。
长长的条桌上铺上毛巾毯,一本本的古籍展开书页,不远处是电风扇的柔和风吹。
卢灿与阿欣站在书籍前面,小心的翻动书页,同时还需要小心的在软塌塌的部位,涂抹上高纯度酒精——酒精能杀死霉菌孢子,同时还不留水渍。
卢灿还得随时处理突发/情况——发现大面积霉变需要第一时间处理。
一旦发现霉变,需要分解,拆书、洗书,至于后续的调浆、去泡、托裱、湿补、加固等工艺,需要等专业技术人员来实施。
整整忙碌一上午,当李林灿与华辉邶匆匆赶到时,被眼前一摞摞的接受风吹的古籍惊呆了——密室中,各类古籍经书一共四千一百七十二本;卷轴字画书帖一共三十一幅;手把件、文玩、玉器、毛笔、砚台等杂项一共六十五件。
最有意思的是,还有两本署名“henry(亨利)”的“英文作业本”——溥仪的英文名称就是亨利。
溥仪的英文娟秀漂亮,相当漂亮,其作业完成的很认真。
还真不要小瞧末代皇帝!
他很小就熟练掌握蒙满藏汉四种文字,年轻时跟庄士敦学英文,后又学日文,四十岁后学俄文,其日语俄语交流无压力。
他最擅长的外语,还是英文。
1945年东京审判时,溥仪对面英文质询对答如流,同声翻译都不需要,可见听力和口语多厉害,溥仪甚至能够用英语翻译《四书五经》,据说和皇后婉容都可以用英文书信。
过大学四六级的同学,应该还达不到这样的水平吧?
庄士敦所藏古籍类,以文澜阁所藏四库全书最多,计一千九百二十一册,绝对是一大收获!拿着目录册的李林灿,手直抖个不停,嘴中不停念叨,“好!好!”
拥有如此数目四库全书的虎园博物馆,一举成为内陆及台岛之外,第三大四库全书收藏博物馆!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两套书籍非常珍贵——清代史学家梁玉绳的《史记志疑》三十六卷;清雍正五年,内务府再版的南北朝史学家、学者徐广的《史记音义》十二卷。
《史记》被列为“二十四史”之首,与后来的《汉书》《后汉书》《三国志》合称“前四史”,更是皇家子弟必读的科目,甚至皇帝本人都需要经常翻阅。
这些皇室子弟不仅要熟读《史记》,还需要了解《史记》的辅助注释和察疑补阙文书,这两套书籍,都是属于《史记》的察疑补阙类文卷。
先说说徐广的《史记音义》。
徐广出自东晋江南大士族徐家,其祖父为三国末期名士徐澄之;其父亲徐藻,官至都水使者(察看天下山川水文的官员);哥哥是晋孝武帝司马曜的老师徐邈,属明经博士,学问深厚;徐广的侄子比徐广小一岁,太常博士,同样很有学问。
徐家可谓家学深厚,徐广本人同样成就非凡,他所著的《晋书》四十五卷被誉为“22家晋史书第一”,可惜的是,徐广编撰的《晋书》在五代时期散佚。
《史记音义》是徐广对《史记》一书中的断句、生僻字读音,某些存疑语句进行校正的工具书,一共有十二卷。
眼前这套是雍正年间,内务府重新刊印的宫本,保存完整,很有史学研究价值——卢灿此时还不知道,眼前这套《史记音义》是目前世上发现的唯一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