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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不可轻——”,“啪”一声,元宝大人一扬爪,一根鸡骨头精准的空投进了夸夸其谈者的嘴,正好卡在她上下牙之间。
孟扶摇愤怒,重重将碗一搁:“话都不给我说囫囵了!这还让人活吗?”
云痕叹口气,道:“我们已经听你说了三遍了。”
孟扶摇沮丧,鼓着嘴将碗一推:“不吃了!”抬腿就走,从头到尾,都没看某人一眼。
某人安静的吃着馄饨,若有所思,元宝大人蹲在他面前,用一种“主子你有麻烦了”的表情同情的瞅着他。
长孙无极笑笑,摸了摸元宝大人,元宝大人立即欢欣鼓舞,献上自己啃了一半的果子,谄媚“麻烦都是孟扶摇的,主子是永远胜利的。”
长孙无极将那半个果子塞回元宝嘴里以示嘉奖,起身拎着它直奔某人闺房去了,云痕默默看着他背影,半晌,撇过头去。
雅兰珠乌溜溜的大眼睛瞟着他,突然含着半口汤呜呜噜噜的问:“云痕,什么感受?”
云痕回首看她,清冷的眼眸里星火一闪,没回答也没发怒,推开椅子行到窗边,负手看着窗外渐浓的夜色。
他青竹也似挺直的背影镀在那一窗苍青的夜色里,看起来孤冷而亮烈,然而纵然是那般带着坚硬力度的亮,依旧不可避免的抹上一道黯色,浮着浅浅光晕般忧伤着。
身后,雅兰珠锲而不舍的跟过来,偏头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道:“其实我知道是什么感受。”
云痕回身看她,雅兰珠笑一笑,这一刻这花花绿绿的女孩儿不再是绚烂的花俏的张扬的快活的,反而突然多了几分淡淡的,和云痕相似的忧悒。
她道:“我喜欢战北野,我追了他五年。”
她脸上并无丝毫羞赧之色,很坦然的,认认真真看着云痕,道:“五年,从十二岁到十七岁,从扶风追到天煞到太渊到无极再到天煞,追到最后追成习惯,追到最后,我成为扶风的笑柄,父皇母后一次次责骂我,关我在宫里不给我出宫,我一次次砸窗户挖地道装死上吊收买丫鬟逃出去,父皇母后又没收了我的月供采邑,想让我没银子出去混,我便卖了首饰扭了金盘敲了镶珍珠的梳妆盒,连宝座上的宝石都给我挖了下来,全扶风都知道雅公主是个花痴,追男人追得迷了心窍——他们越不让,他们越笑话我,我越不想放弃,他们懂什么?他们给自己娘洗过头?他们为自己部下流过血?他们在沙漠里不吃不喝死追敌兵只为了给当地百姓一个安定日子?他们脑满肠肥睡在榻上一脚蹬翻给自己洗头的女人——他们是世人承认的男人,是爷们,却不是我承认的。”
云痕震了震,转身看她,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
雅兰珠突然有点迷离的笑了笑,道:“我追他五年,追到我成习惯,追到他也习惯,很多时候,当我觉得很累很累,当我想家的时候便在想,哎,再等等,再坚持,战北野现在逃避我,可是终有一天他会将这习惯变成自己生活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那么那时候他便再也离不开我雅兰珠,五年了,五年的时间,渐渐让战北野会因为我的追逐而无奈,为偶尔看我追得狼狈笑一笑,于是,我觉得这个日子越来越近了……然后,出现了孟扶摇,然后,他一眼就喜欢上了她。”
她偏了偏头,大眼睛在夜色中乌光闪闪,她问云痕:“你说,我应该是个什么感受?”
云痕怔了怔,突然觉得难以启齿,半晌才道:“不是她故意的……”
“瞧你,瞧你们,第一反应都是替她解释,好像生怕我吃了她。”雅兰珠打断他的话,格格的笑起来,笑容里却生出浅浅无奈,“孟扶摇很苦,可是她又真的很好命,她遇见的,都是懂她爱她维护她守护她的人,和她比起来,我经常觉得自己贫瘠得一无所有。”
她坐下去,手拢在五颜六色的裙间,微微晃着身子,悠悠看着天边闪烁的星子,慢慢道:“今天在殿上,我看着佛莲,看她自堕陷阱丑态百出,想,她也不过是因为爱,因为想得到而已,说到底,我和她是一样的,然而看她那个样子,我突然出了一身冷汗,我不要变成她,太可怜了。”
“我喜欢战北野,喜欢他的堂堂正正正大光明。那么我也要做一个堂堂正正正大光明的人,才能配得上他,否则,我自己要先瞧不上自己,战北野又怎么可能瞧上我?”